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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飞柳看着廊外垂着的枝条发呆,摆手道:“退了吧。” 浅白有些为难:“老爷那里……”老爷在前院都已经应承下来了,如今再退掉,有点驳老爷脸面的意思。 “老爷那里随后再解释,这礼不能收,先退了吧。”沈飞柳叹了一声,理了理裙摆,站起身来。 “李公子不愧是李家人啊,出身可真阔绰。”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沈飞嫣迈脚踏入了廊上。 浅白一看到沈飞嫣,就下意识地站到小姐前面侧身的位置,将小姐挡在身后。 沈飞嫣走到那排托盘前,一个一个看了过来,挑了一串珍珠挂在手上试了试:“爹怕你想不开,叫我来劝劝你。” 原来爹早就知道她不想嫁,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亲口听沈飞嫣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人心凉。 沈飞嫣把珍珠串绕在手腕上,抬起手映着光观赏,日光下珍珠个个圆润饱满,她有点舍不得取下来了:“李经长得是丑了些,送的珍珠倒是不错。” 沈飞柳冷笑:“你若喜欢,去向爹爹要来便是。” 沈飞嫣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要珍珠串是假,想把姻缘推她头上是真。 她今天若真去向爹爹要这串珠子,明天这个姻缘便会落到她头上。她这个jiejie,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面上不争不抢,一肚子坏水儿。 有一年冬日清晨,她从周氏房里请过安出来,见到沈飞柳立在水边,那年刚入冬,水还没有结冰,她立到最靠近水边的石头上,再往前迈半步,就能落入水中,她浑然不觉,似是在那里想事情,想得入了神,一个人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沈飞嫣一直以来,都气恼她不去给母亲请安这事,那天早上见到她,就想给她个教训。她蹑手蹑脚走到沈飞柳身后,使出浑身力气,猛地一推,力道全部推了出去,哪知沈飞柳刚巧转身,她来不及收力,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冬季的水冰冷彻骨,密密麻麻地渗进了她的皮肤,抽走了她所有的温度,她挣扎着露出了水面,沈飞柳就在岸上,一伸手就能够到她,可她不伸手,双手揣在袖子里,惊慌失措地叫人来救,害她在冰水里多扑腾了一阵子,接着病了一个月。 也就是在病中,她将此事细细想了一遍,越想越不对劲,到最后,她几乎非常肯定,那天早上,沈飞柳是故意站在水边引她来推的,可想明白了又能做什么,推人后掉水里的是她沈飞嫣,张罗着救人的是沈飞柳,她就是身上长满嘴也说不清楚。 想到这些,手上的珍珠串也不那么好看了,沈飞嫣褪下珍珠串扔了回去,笑道:“东西是好东西,但我看不上,jiejie自己留着吧。” 走到沈飞柳身边时,顿住了脚,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浅白,掩面笑道:“你们主仆可真有趣,奴婢站前面,主子倒跟在后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浅白是主子呢!” 浅白本欲是为保护主子,怕沈飞嫣使什么阴招,现下被她这么一挑拨,慌了神,回头看了一眼小姐,迟疑了一阵,只得退了回去。 沈飞柳在袖下拉住她的手,轻轻按了按,朝她笑了笑,轻声道:“无事。” 上前迎上沈飞嫣,面色柔和:“meimei只当主子都得走在前面,但也不全是如此。你想,若是路上遇到了疯狗,那疯狗可不分谁是主子谁是奴才的,谁在前面就咬谁。” 这么多年,沈飞嫣早就练就了沉稳心态,再也不是小时候,随意被激怒,被人伺机抓小辫子的样子了。 反倒沈飞嫣没什么长进,甚至还退化了,眼看沈飞柳一天比一天稳,她倒越来越急躁了。 这一句疯狗论,摆明了把她比作疯狗,偏偏她刚才过来说的第一句话,刚好是针对浅白的,不正好印证了疯狗是咬前面人的论证了吗? 她气得牙痒,一时不知该如何给自己辩解,指着沈飞柳,捏着帕子的手指都在发抖:“你、你敢把我比作疯狗!” 沈飞柳挑眉,双眸无辜地看了过来:“我几时这样说过了?” “你等着!”沈飞嫣气呼呼地带人出了长廊,在这个家,她治不了沈飞柳,有人能治! 浅白看着沈飞嫣出了长廊,担忧道:“她八成是去告状了。” 回头看站在廊下的沈飞柳,只见她,挑了挑眉道:“咱们也告。” “什么?” 浅白听不明白,有周氏母女在,小姐告状几时告赢过,这会儿怎么开始犯糊涂了。 沈飞柳迈步走向那一排排托盘,翠绿透亮的玉镯,嵌宝衔珠的金簪……还有,那串珍珠,个个圆润饱满,像是产自东海的明珠,价格不菲。 沈飞柳挨个扫了过去,目光停在了这串珍珠上。 “这些东西,给李家退回去吧,就说沈二姑娘看了,瞧不上,尤其这串珍珠,嫌弃的很,让我很没面子,气得晚上吃不下饭,所以一个都不想要,全退了。” 第4章 玉罗合婚 沈飞柳这几日难得有了好心情,新铺了一张白宣,用青玉纸镇压好,提笔沾了墨,垂露而下,临起了颜公碑帖。 浅白端着涮笔筒进来,筒里面盛着清水,搁在书桌边上,看着小姐临了会儿字,又转去收拾书架。 摆好了书,又擦拭了一遍,回头看小姐还没临完,终是没忍住,凑到小姐身边,轻声开口道:“小姐,昨天老爷去二姑娘房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