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章弓勒姆的双面

    进到‘科鲁兹特综合医院’，入目之处都是一片洁白干净的颜色，抱着一袋点心小食的弓勒姆，在走向康妮病房时，却被几名护工礼貌的阻拦下来。

    无奈之下，弓勒姆只得返回医院大厅前台的护士交涉起来，直到被确认的确不是记者假冒的探视者后，弓勒姆才得以被允许，由昨日见过，负责康妮病房工作的护士杰西卡，陪伴着前去探视康妮。

    “实在抱歉弓勒姆先生，请你谅解我们医院不得已的苦衷，”走在‘科鲁兹特综合医院’笔直宽敞的走廊间，杰西卡看了一眼身边的弓勒姆，一脸歉意的说道：“实在是有太多的记者，蜂拥来到收治‘绿踪林酒店’幸存者的医院，假冒各种身份，探听昨天所发生意外的情形。

    就是为了预防这些以‘公众知情权’为幌子的记者，sao扰到经受过巨大刺激，在接受心理治疗期间，不可过多回忆遭遇过惨剧的病患，我们只能加强了对所有探望伤者家属的检查。”

    说到这里，已经来到康妮病房门前的杰西卡停住了脚步，一面低声快速转言讲到：“你的父母昨天一夜都没有休息，最好今天你能劝他们休息一下。”一面轻轻打开了房门。

    “多谢您的善意提醒和解释，杰西卡护士。”弓勒姆轻轻点头，礼貌回答一声，侧身走进了病房。

    “西姆，我亲爱的孩子。你怎么这么早就来医院了，”弓勒姆刚一走进康妮的病房，听到开门的动静，已经一夜未眠，神色憔悴的彼得.安妮已站起身躯，望着长子有些埋怨的说道：“你应该多睡一会再起床的，康妮的精神已经好多了，你不用这么担心。”

    “母亲，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并不需要太多睡眠，”面对母亲的埋怨，弓勒姆无奈答道：“倒是您看起来显得非常疲倦。

    我从超商买来了一些可口的小食和点心，吃过之后，您和爸爸还是去稍稍休息一会吧。”

    似乎被儿子的体贴所感动，安妮上前几步，轻轻保住弓勒姆柔声说道：“西姆，我亲爱的儿子，你真的长大了，懂得体贴父母了，不过现在这样的时候，mama又怎么睡得下呢。

    等一会，我还要和你的爸爸一起去看看保尔，你不知道，西姆，你的弟弟保尔从小就显得坚强、倔强，实际却很胆小…”

    就这样‘泰勒格塔大星域’至强君主与‘弓勒姆星域’至高神灵弓勒姆，被安妮抱在怀中，听母亲述说着内心对于次子的担忧，竟不知如何答话。

    最后弓勒姆只得胡乱安慰道：“mama，保尔也已经成年了，有了自己的主见，我想这次‘绿踪林酒店’中遭受的意外，不会给他带来，您想象中那么巨大的伤害。”

    不过弓勒姆这样无力的宽慰，显然无法使安妮回心转意，她松开长子肥胖的身躯，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西姆，你这一提倒让我想起来了，我和你父亲昨晚一直都呆在康妮的病房，已经十几个小时没去看保尔了，想来现在他已经睡醒了，我们应该去看看他。

    西姆，你呆在这里陪陪康妮，等我们回来。”

    这样说着，未待弓勒姆回答，安妮就已经拉着诺尔的手臂，匆忙走出了病房。

    望着还未和自己交谈一句，就被安妮拉走的父亲，消失在门外，弓勒姆微微一愣，随即便前行几步，坐到了康妮的病床前，声音低沉、柔声的问道：“康妮，母亲遇到紧急事情时，处置总是那么的忙乱吗？”

    并不想要理会兄长的提问，康妮冷冷看了弓勒姆一眼，翻身侧卧，只将背影留给了他。

    眼见这样情景，弓勒姆耸了耸肩，不在多语，从怀抱的纸袋中取出小食，悄悄享用起来。

    “你是老鼠吗，吃东西时一定要‘嚓嚓…”作响。”突然间康妮在病床上转过头来，气恼的说道：“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一名‘泰勒格塔星域’君主，在探望病人的时候，不要打扰病患的休息吗？”

    “我很抱歉康妮。”听到康妮的抱怨，其实食用点心时，声音极为微小的弓勒姆，将‘小食’收起，柔声答道。

    像是无法理解弓勒姆表达出的歉意，康妮目光游离着转到弓勒姆手臂上的红色袖标上，突然讥讽的问道：“你竟然会佩戴‘血色凝聚袖标’，西姆，你知道自己肩膀上带着的袖标，所蕴含的意义吗？”

    “康妮，这具红色袖标，是我在走进超商购买小食前，您‘蓝露大学’的同窗，为昨天‘绿踪林酒店’死难者亲人募捐时，送给我的，”弓勒姆柔声道：“坦白讲，我并不知晓这条袖标所代表的含义。

    不过，就在今天我看到莫纳科城许多人，都佩戴着和我一样的袖标，为蒙难者默哀，因此暗自猜测这血红袖标的含义，想来是代表着，当一个人遭受苦难时，绝不是孤立无援，会有亿万同胞伴随着他一起流血、分担之意吧。”

    “真想不到，像你这么冷血的人，竟能猜出‘血色凝聚袖标’所代表的含义，那么你是否会为…”死死望着弓勒姆的眼眸，康妮语调冰冷的说道。

    将病榻上的薄被为康妮小心塞好，弓勒姆微笑着插言说道：“康妮，星域文明进展的不同，和个人地位的差异，会使人处世哲学截然不同。

    透过整个莫纳科城市对昨日‘绿踪林酒店’发生意外的哀伤表现，使我深有感触的觉得，不信奉神灵的‘必南孚星域’人，心中并非没有信仰，您们是将所有‘人类’看做一个整体，以‘人’当做精神的支柱。

    在绝大多数‘必南孚星域’平凡者心中，都愿意分担别人的苦难，并会为陌生者的凄惨遭遇而心生愧疚、负责之心。

    想来这一切，应该就是分裂成四百七十九个独立政体的‘必南孚星域’，可以在面对虫族侵袭时，凝聚成为一个整体的原因所在了。

    可‘泰勒格塔大星域’却截然不同，在自诞生以来便为真神护佑，纹章者所统御的‘泰勒格塔大星域’普罗大众心中，生存哲学天然就是：

    伟大或荣耀的君主们，率领麾下强大禁卫军士围猎虫族，保卫人民得以安逸生存。

    民众则贡献劳力、财富乃至于生命，以作为在真神旗帜下，拼死守卫‘泰勒格塔大星域’安然之君主们的报酬…”

    弓勒姆说到这里，康妮猛的大声质问道：“荒谬、可笑，要普罗大众心甘情愿的用生命，当做纹章者守卫‘泰勒格塔大星域’安然的报酬，那么这和让他们被虫族杀死又有什么区别？”

    “这有着数量上的本质区别，我亲爱的meimei，”听带康妮的质问，弓勒姆柔声答道：“一名纹章者即便每日杀死一百名民众取乐，一年时光也不过取走三万六千五百人的生命。

    而如果任由虫族杀戮，那么失去性命的人数，可是会亿万倍于这个数字的。

    康妮，吾作为一名‘泰勒格塔大星域’君主，能够欣赏、理解‘大必南孚星域’人的处事哲学，并从内心深处为这种博爱的文明精髓而倾倒。

    同样的也希望您，一位‘大必南孚星域’学习‘社会学’的学者，能够理解一名‘泰勒格塔大星域’纹章者行事之标尺。

    就像您那位闻名遐迩的校友，哲学家康德.普利华大师的一句谏言一样‘万物、万事，存在即为合理’。

    您又何必对自己兄长的言行，过多介怀呢。”

    听到弓勒姆的辩解，康妮一时无语的思索许久，才一字一字的缓缓说道：“西姆，我是一名研究‘社会学’的学生，平时为人非常理性。

    这也是我能够只用了一夜时间，就可以把‘绿踪林酒店’里，那些虫族吃人画面，在脑海里埋葬，恢复冷静的原因。

    其实我的理智，完全能够理解你刚才所说的一切，但我的心，却无法接受一名高贵‘食人者’的辩驳。”

    “康妮，您知晓吗，您傲慢的就像是一名‘泰勒格塔大星域’传承贵族一般，”弓勒姆并未对康妮‘食人者’三个字的评价，流露出丝毫不满之色，而是轻笑着讲道：“如果出生、成长在‘泰勒格塔大星域’，也许您会比吾更适宜成为一名荣耀之纹章者。”

    这样说着，弓勒姆从床头的纸袋中，选出一块柔软的绵糖糕点，剥下纸皮，送到康妮嘴边，柔声转言讲到：“康妮，也许医院的营养餐点，对您身体的康复很有好处，但一块平常喜欢的‘绵糖蛋糕’，却可能更容易让您的心情变的愉快一些，不想试试吗？”

    望着弓勒姆温柔的胖脸，本来自觉已经将弓勒姆察看透彻的康妮，一时竟又有些神智错乱之感，她实在无法将眼前对自己如此体贴入微之人，和昨日那个冷眼观看虫族吞噬活人，始终表现悠然的冷血者结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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