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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心知肚明, 但她俩仍放走了,毕竟如果皇帝想要杀死她俩, 何患无辞? 当日,部队凯旋归来,城中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府邸内,皇帝端起酒杯,走到蓝沐秋面前,蓝沐秋端起酒杯,与之相撞,然后将酒一饮而尽。 皇帝摇晃着酒杯,笑道:“蓝爱卿竟还是如此干脆利落啊……果然没有被同化呢。” 蓝沐秋知道她说的是端酒杯姿势的问题,于是抿了抿唇,道:“陛下,纵使杯中的是毒酒,我也会喝的,但可否能留我一家老小一条活路……” 没等她说完,皇帝已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挥手阻止了她再说下去,径直走向台阶之上,对众人道:“我们先清算一下,随后再举办庆功宴。” 此话一出,乐师停奏,管弦琵琶骤然无声。 皇帝对众大臣笑道:“不知诸位是否还记得墨丞相与我的赌约。” 众人皆默,唯独皇帝笑道:“墨天鹄,探子查到,你自幼从男尊国来,而后成为我国丞相,是何居心?” 墨天鹄低垂着头,笑意盈盈,竟不言语,仅抬首望着台阶之上的皇帝。 皇帝一字一句地道:“既是输掉了赌约,那么按照赌约,你的命需压在这儿。来人,斩立决。” 众人皆惊,不曾想上次玩笑之言皇帝竟当了真,纷纷要去说服皇帝,而皇帝仅淡淡一笑,道:“谁敢与他求情,便与他同罪同罚。” 蓝沐秋敛下眉眼,心道皇帝这招使得妙,几次三番,墨天鹄何尝又不是棋子呢?他早已失了人心,纵使他是皇帝养的一条会咬人的狗,所有的人记得的也是他罪无可赦,而不是皇帝心机颇深。 果然,此话一出,再无人阻拦,连虚情假意之人都不再有。 而墨天鹄倒是无比坦然,任属下微笑着将他带出,外面自然该有一场腥风血雨,然后他人头坠地。 过了一会儿,晚宴继续,唯有蓝沐秋心不在焉,总感觉哪里不甚对劲。 墨天鹄次次都刻意猜错,是为了什么?总不能他真的杀身成仁,只为了让心爱的皇上安心吧? 半盏茶后,一声凄厉划破云霄,众人无不堵住了耳朵,瑟缩了一下。 看窗外鸟儿磔磔飞起,蓝沐秋却好似突然反应过来了,于是疯狂而不顾一切地往外跑,停到了外面侩子手的面前。 刽子手旁边,有一颗血淋淋的项上人头,以及一具倒伏的尸体,忍着作呕,她将人头翻了过来,正面朝上。 上面剌满了小刀刻痕,鲜血涔涔,已然看不出人形了。 这,或许不是墨天鹄。 一个大胆的猜想如炮竹炸裂在蓝沐秋的心中,使她迟滞了两秒—— 会不会是墨天鹄早就想走,并与她一样,不甘心成为棋子,所以才找出了此等方法呢? 如此一来,他的社会属性消亡了,再无墨丞相这个人可以翻天覆地,皇帝也会放心下来,而他,则获得了新生。 从今往后,他就独属于他自己了。 买通刽子手是容易的,可…… 另一种猜想炸裂在脑海中,蓝沐秋疾劲奔回府邸中,众人皆不解地望着她,而她则怔怔地看向皇帝,而皇帝,则含笑望着她。 皇帝那双含笑而窥探了一切的眸,让蓝沐秋知道,这一切都是皇帝始作俑的。 她早就知道了墨天鹄的打算,并且是刻意放他走的。 对她来说,只要对方身份上相当于“死了”,再无翻身的可能,那么实际上死了还是活着根本就无甚所谓。 含着这一点儿猜测,蓝沐秋抿抿唇,小声开口道:“陛下,臣请奏。在战役中,贼子武澈白被彻底击毙,乱刀砍死,同样,我军也失去了许多世家子弟。” 皇帝笑着点了点头,道:“朕知道了,世家子弟需马革裹尸,回到国内好好下葬,至于武澈白……既是死了,不提也罢。” 蓝沐秋眼底燃出阵阵烈火般的炽热,似梦非梦,似懂非懂。 她明白了,皇帝之意,是在暗示她——皇帝可以放过武澈白与她的一家老小,但前提是,她要请辞,将夺到的权力再放到皇帝的手中。 好一招借刀杀人,好一招摆兵布阵,罪人都是旁人的,而皇帝看似纯洁得像朵白莲花,却—— 不说也罢。 皇帝倒是了解她的为人,她为了亲友,断不会贪恋权势。 思及此,她笑着对皇帝点了点头。 皇帝起身,笑如春风,沁人心脾,道:“诸位爱卿,女尊国将会迎来史上最安稳的时期,诸位请喝酒。” 蓝沐秋暗自撇撇嘴,心道可不是嘛,看似说的是战役,实际上说的是权力争夺。 所有的权力都收归到了皇帝一人手中,可不是整个国内将平稳得很嘛。 没等她心里吐槽得更多,噗的一声,皇帝剧烈的咳嗽声,夹杂着众人嘈杂而慌乱的声音传来。 往声源处一瞧,皇帝的口中咳嗽出了鲜血,喷溅在衣袖上,众人慌不择路,离皇帝近的连忙抱起她,大声呵斥着众人别挡路,赶紧去找军医。 * 御用军医把了脉后,因是其重大机密,所以单独将蓝沐秋领出了门外,对她讲。 军医叹了口气,道:“我曾告诉过陛下的,她自打风雪殿前长跪不起,就落下了严重的肺病,每每沾上凉气,就会刺激病灶,年少时,她冬日仍拼命练剑,常常咳嗽得厉害,结果年老了,依旧不听劝,非要来此恶寒之地随行,可不是会刺激到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