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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

    “罢了。”宣朔帝疲惫地挥了挥手,招了侍卫前来将仍昏倒在小厮身上的席引昼抬了起来,自己起身向里室走去:“刑部传来消息,宁亦受了重刑,快要不行了。你便代朕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厚重的乌云中劈起一道电光,搅碎了大片大片的积雨云。顷刻之间暴雨倾盆,砸得跪候许久的顾济垆起身后又踉跄了一下,骤然扑于水中,激起泼天水花,心裂如死。

    他凝起最后的力气于水中跪立,向宣朔帝远去的背影行了最后一个礼。

    “臣叩谢陛下……”

    “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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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殿,易安宫。

    等得心焦人燥的江泉清已绕寝宫溜了几十圈,终于在看见席引昼的那一刻耳呲目裂,再顾不得什么“祸从口出”之忌讳,破口大骂道:“大胆!堂堂一国太子,何人竟能伤他至此!”

    满堂下人哗啦啦跪了一地:“公子慎言!”

    “阿清……”侍卫怀中的席引昼面色苍白,颤着睫羽扑簌开了眼,愠怒道:“休要……胡说。父皇已派人给我上了伤药,这才命易安宫的人将我接了回来。”

    江泉清空将拳头捏的嘎吱作响,却也不敢再叫席引昼动气,只得吩咐侍卫先将他放入卧寝内,又寻了些会照顾人的侍女拎了药箱来,自己则巴巴地趴在床边一眼不停歇地盯着,只要看着席引昼一皱眉头便冲下人发火,叫他们轻些,直惹得席引昼试图将他赶出去才消停下来,最后硬是伏在床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宣朔帝盛怒之下,行刑的侍卫没敢留半分力气,只得将粗重的鞭子卯足了劲抽打在太子背上。最大的放水也不过是在背上无处下鞭之后,在空中悄悄转了个弯,把鞭梢改道去了腿上,以期他能少受些伤上摞伤的苦楚。

    为了让江泉清少发会疯,席引昼将伤药带来的苦楚吞进了肚子里,这会子正是药效强劲的时候,扎骨的痛意阵阵袭来,直引得他眉冒虚汗,好容易抓到块手帕塞进嘴中,这才止住了随时会出口的痛呼。

    自他回宫以来,宣朔帝将教养他的职责全权交给了顾济垆,自己只负责当个慈爱的父亲,给足了他幼年时未曾享受过的父爱,连句大声责骂尚且舍不得,何时对他下过这么重的手?

    忍过片刻剧痛后,席引昼松了松口中的手帕,看着自己在镜中虚弱的样子,终于扯了扯毫无力气的嘴角,露出了整晚来的第一个微笑——

    是他赌赢了。

    第30章 看望太子

    来看席引昼的路上,沈驰景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却还是在见到席引昼的那一刻土崩瓦解——

    她想跑。

    冷面阎王席大爷和瑟缩下气沈小弟在那一瞬间四目相对,吓得沈小弟刚迈进来的一只脚在空中抖了一下,自觉缩回了门框外。

    席引昼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哧啦”一声揪起身边的被褥,簌得便欲往还完全未愈合的伤口上盖。

    沈驰景眼疾手快地冲了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夺下了席大爷手中的被褥,却突然定在了原地,以一个非常诡异的姿势立在床前,眼睛直直对着席引昼裸露的后背,冗久未变。

    席引昼:“……”

    抢我被褥就算了,一直盯着我看是什么意思?

    “席大……”沈驰景生生改变了舌头的走向,闭上眼睛,以手扶腰,表情痛苦万分:“殿下赎罪……属下、属下闪、闪了腰了,实在是动不了!真的不是有意要看您的,不是有意的!”

    “……”席引昼深吸一口气,唯一能够活动的双手尴尬地揣在身前,思虑亘久,不知到底是要用它抢回蔽体的被褥,还是轰走聒噪的访客。

    好在,新的访客替他做了决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忽然,端着脸盆进来的江泉清在看到沈驰景的一刹那犹如恶鬼缠身,两手颤抖不止,一盆开水劈里啪啦洒了一地,顺带呼在了裸露的双足上。很显然,这紧接着让双足的主人发出了更加惨烈的尖叫。

    在即将被江泉清吵聋的前一秒,席引昼举得麻木的双手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面无表情地捂住耳朵,为了盖过江泉清撕心裂肺的叫声,发出了平生最大的吩咐声:

    “来人啊!”

    听到动静的侍卫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看着屋里的一片狼藉打了个抖,朗声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见救兵来了,席引昼将整个头都埋进了枕头里,闷闷道:“第一,把阿清带去他的卧寝,给他上药;第二,给沈大人治好腰伤,然后请她出去;第三……”

    侍卫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家主人:“第三是什么?”

    一号伤员席引昼终于把头探了出来,艰难地用手指了指上方的床帘:“能麻烦你帮我把床帘拉上吗?”

    二号伤员江泉清痛得呲牙咧嘴也不忘附和席引昼,连带着挤兑一番这位不速之客:“嘶……快拉上拉上!不然有些人、嘶……那大眼睛滴溜溜地不知道往哪里转呢……”

    三号伤员沈驰景借着侍卫的力缓了缓扭伤的痛意,瞥了眼江泉清两只烫得燥红的蹄子,彬彬有礼道:“有些人的伤啊,需得尽快回房间处理,否则时间一长伤口化脓……啧啧啧,顾大人这样的妙手神医来也是难救。”

    “我不回!”本已被赶来的府医搀着走向门口的江泉清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拽着府医的袖子缓缓转过了身,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若回去了,有些人还不知道想对殿下怎样呢!小爷今天哪也不去,就在这里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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