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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的房间里,落地窗前白纱翻滚,间隙能看到南迈深夜带着淡红的夜空。 一只米色喀布尔犬长嘴长发跑进来,它腿上和身上的毛都做了打理修剪,只留下头上的长发扎成一个小辫子,辫尾束了一个小蝴蝶结,看起来如此漂亮而又华贵。 这是韩其母亲以前养的狗的后代,陪着韩其长大的。 狗将从一个外面捡到的漂亮塑料球吐在地上,看着韩其摇尾巴邀功。 “鲁克。”韩其看了一眼地上的球,叫它。 狗不过去,反而坐在了地上。 “我这回不泼你水,过来。”韩其柔和了一点声音。 狗看了看他,试探着慢慢走过去,果然韩其没动,它胆子大了两分,毕竟还是太久没有见主人了,再上前了一步。 韩其伸手摸它的下巴,舒服中狗仰起头,吭哧吭哧伸舌头,然而下一刻,水顺着它的脸落到了脚上。 狗一下跳起来,受骗的模样看着韩其。 韩其看它那人一样委屈的脸,忍不住笑起来:“怎么每次被骗?不长记性。” 狗低声嗷了一声。黑沉沉的眼睛看着韩其。 恭敬,节制,漂亮,带着小小的狡黠,那一瞬间的眼神,他心里微微一动,眼前闪过少女那双乌沉沉的眼睛。 不,不对,她怎么可能和鲁克比—— 看着看着,韩其脸上的笑停住了:“你要干什么?” 他左右去看浴巾,严肃道:“我警告你,你要是敢……” 话音未落,狗直接跳进了浴缸。 …… 冬姐要将鲁克拖出去的时候,鲁克使劲挣扎着不肯走。 韩其揪住狗脸,冷脸看它的眼睛,狗眼睛里面都是乖巧和依恋,还有货真价实的喜欢。 “别跟我来这招。” 狗伸出舌头,乖巧想舔过去,被韩其两根指头夹住了舌头尖。 他哼了一声。 “下不为例。” ~* 房间里已一塌糊涂,到处都是人和狗脚印。韩其去了二楼的半露天小餐厅,等着工作人员收拾。 风从花园吹来,南迈的夜风带着淡淡海味。 院落中有大片的凤凰花树,夜幕中含苞欲放,赤红热烈。中间夹杂着一棵光秃秃的木棉树,木棉花。 韩其走到料理台,先净手,取出一只漂亮的骨碟。 旁边的水箱养着九只漂亮的海鱼。他从里面捞出来一条不大不小的,将鱼按在平整冰冷的砧板上,另一手握住锋利的小刀,麻利地切开鱼皮,清理鱼腹,然后将白嫩的鱼片rou一片一片起开,厚薄相同,晶莹剔透。 那鱼虽死,却还头尾摇摆个不停。 刺身做好,用尖头筷子夹起,一点点芥末酱油。 堪称人间美味。 他看着那翕开张合的鱼嘴,又夹了一筷子,唤躲在门后的鲁克:“过来吧。” 鲁克这回学乖了,慢吞吞走过来,它新吹干了头发,长长垂下来,柔顺漂亮极了。 吃了一口,它舔着舌头眼巴巴等着。 “贪心。”韩其骂,却又伸手夹了一筷子给它。 贪心的又何止是狗。 关于韩费凡的事情,母亲陈缪的确什么都没亲口对韩其说,但并不代表韩其不会查。 当年,韩费凡来南迈花光了全家甚至弟弟娶媳妇的钱,来时一无所有,连个歇脚的棚户都租不起,后凭借救了陈缪的机遇,成了她的私人保镖。 他很聪明,死死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陈缪后来在回忆中眷恋的那些美好回忆,或多或少是以韩费凡的卑微匍匐而来的。陈缪图韩费凡对她好,却不知道,对彼时的韩费凡来说,所谓的好啊、尊严啊、甚至舍命相护的爱情都是他拿来赌一把的资源。 韩费凡赌赢了,成功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婚姻和宝贵资源。却又并不满足于此,或者从头开始,他的目标就不仅仅如此。 至于今天韩费凡那场苦情戏中提到的结扎手术,韩其冷笑了一声,那是当年陈缪发现韩费凡在外偷吃还让那个女人怀孕,他自己作为赎罪主动去做的。 他先逼着那个女人流产,又跪在陈缪面前指天发誓:“如果我韩费凡再对不起你,叫我韩家断子绝孙。”陈缪哭着捂住了他的嘴,却不知道这时候韩费凡已开始准备离婚材料了。 最后桩桩件件,都变成了陈缪的逼迫。PUA技巧娴熟至极。 同样是男人,韩其太知道男人在想什么。母亲死的那个下午,他站在ICU窗外,看着她手腕一道道伤疤,看着心电图变成直线,一切就跟这尾只剩骨架的鱼,清晰,丑陋。 鲁克吃完了又舔嘴望着韩其。 韩其笑了笑,他转头看向那鱼缸中还剩下的八尾鱼,目光渐渐阴鸷。 “一条一条,慢慢来,不急。” 东姐站在门口,很和蔼地回复说房间收拾好了。 韩其微微颔首,洗净了沾着鱼血的手,将刀放回原位。 进房间的小客厅里,挂着各色名画的墙上,中间夹杂一张陈缪年轻时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子活泼俏丽的女子仰脸笑着,青春动人。 报复一个人,向来最好的方式,便是夺取他最珍视的一切,摧毁他拥有的所有,碾碎他即将获得的希望。 韩其忽然有点好奇,如果韩费凡看着自己曾费尽心思苦心孤诣创造的一切,在他手上土崩瓦解会是什么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