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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带在脖子上的黑色领带忽然从天而降,绑住了眼睛。 他一下成了口不能言, 目不能视,甚至跪在地上没有半点力气挣扎的废物。 甚至还不如一条贱狗。 视野里一片恍惚而混沌的黑, 他感到自己的手脚都已经不受控制,某一刻,身体也仿佛不复存在,飘荡在一片黑沉沉的芦苇之中, 就像那天的游戏,他在泥巴里越挣扎越塌陷。 如今, 那些泥巴终于覆顶,唯一期望的那缕光,是她可以消消气,是她能够忽然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一个恶作剧。 他刚才慌不择路说了太多,暴露了太多。 所以一定又被讨厌了,就像小时候调皮的那个自己,那个心眼永远比弟弟要多一些自己,那个总想向所有人证明,自己就是最厉害最强,没有任何人可以打败他的自己。 从小到大的自卑,对所有人隐藏的懦弱,用寡言沉默掩饰的胆小。 全都暴露给她。 是的,不断的苦练成就了他的盔甲,做到专业级别的高山仰止,让外人产生距离感才是他的保护色。 就连mama也不喜欢他,她明明有能力带走两个孩子,却终究还是把他留给了同样懦弱又好赌成性的爸爸。 弟弟问:“mama,你是要带我们出去玩吗,去哪里玩呀。” 那天大雨,mama在家里边哭边清行礼,他已经意识到什么,一直躲在门后看,看着mama清好了行礼,看着还一脸喜气洋洋的弟弟举着棒棒糖乱窜,却最终被mama一把拽住胳膊,随后拎在身边。 他从门后跑出来,追着mama和弟弟乘坐那辆渐行渐远的车,一边追一边喊:“我会乖,我会听话,mama,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可小手小脚怎么也跟不上。 小时候那一次撕心裂肺的哭喊,是他人生第一次体会到痛苦,愤怒,嫉妒,以及不甘。 凭什么他就是被丢下的那个? 而此刻,当年经历的那一切,所有那些令他恐怖和不安的情绪,刹那全都再次明晃晃翻上心头,在雪白的皮肤上刺出一粒粒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可他已经不再是小孩,没有大哭大闹大喊大叫的权利。 卓云舒将头垂下去,额头抵在冰凉的地板,发抖着慢慢缩成一团。 啪,忽然一阵刺痛,是她用什么东西打了他一下,像是鞭子,又或者是衣架之类。 打在背上好疼,火辣辣的疼,但卓云舒忽然就有了新的期待。 姜琦还愿意打他。 这就是她想要的吗? 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如果这样就可以不分手,能挽留,他愿意接受任何事。 他呜呜的在地上抖了一下,随即摆出了一个极为谄媚的姿势,将脆弱的脊背拱起,没有任何反抗,示意她可以继续。 姜琦是用桌上随手抓到的一个衣架摔在男人身上的,但没想到他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反而还呜呜的往她脚边挪了挪,想要用额头来蹭她的鞋尖。 虽然嘴巴被堵住,但他还是很努力的用鼻音,用喉音,模糊的喊出那句三岁就已经懂得讨饶的话:我会乖,会听话,求求你,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 姜琦垂头注视着卓云舒,忽然心里就空了一下 男人蒙眼的领带那处已经湿透,有透明的水滴一颗颗从布缝里钻出,掉落,溅在瓷砖地上。 却还在努力靠近她。 那些无声的眼泪一颗一颗,如同子弹,每一下都直钉入她的心口。 太疼了,有什么东西失去了掌握,无法用理性计算。 她控制不了想要狠狠伤害他的想法,所有的情绪都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如果他再靠近一下,也许她就会直接变身,将锋利的爪子直接抓入他的胸膛里。 MAX【雇主,你好像一个刽子手。】 姜琦点点头,然后游魂一样看了一眼化妆间,对在旁边已经完全傻眼的夏萧说:“帮他穿件衣服。” 说完这话她转身就走,颤抖着手拨通了小陈的通讯,努力压抑着哽咽:“你过来,处理一下。” 眼前越来越花,模糊一片的水光中,她步子越来越快,奔出了门。 ...... 卓云舒等了许久,再没有人打他,也没有人吼他。 他越来越不安,但身体很快被人扶起坐在椅子上,眼前的领带也被拆开,堵嘴的衬衣也被摘掉,衣服也在夏萧的帮助下重新穿好。 他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抖着满额的汗,用很微弱的气音问那个十分眼熟的眼镜男:“你是谁,琦琦呢?” 一旁的夏萧:“这是衡山文化的陈副总。” 啊,对了,他眯了下眼睛,终于想起来面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眼睛男是谁,衡山文化总经办的陈副总,还有李副总,他们因为各种合作以前还曾经在一个桌子上吃过饭。 眼镜男的嘴巴在他眼前一张一翕,用最直白最简单的语言,说出一些让他眼神愈发空荡的真相。 他和姜琦的合同:“是因为那个时候你误认姜总是女大学生,让她觉得非常有意思,这才跟你签下了那个“无效”的信息素交易合同。其实对于姜总而言,这不过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他能迈入影视圈,第一部 甜宠剧的男二:“是姜总一句话,你才有的机会。” 他小红后被娱乐圈黑/势力威胁拍那种片子,被追债的追到家里要打断腿:“是姜总雇人摆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