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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与少年 第26节

    慕私年家是位于半山腰的别墅,有大泳池,可以俯瞰满城烟火。

    乔薇把慕私年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给他打了电话,让他把家里的地址发给自己。慕私年停顿了两秒钟,他什么都没问,便照做了。

    慕私年开门的时候,还穿着黑色睡衣,似乎是刚睡醒。

    “怎么了?”他问,他声音非常温柔,就像是大人看见了一个就要哭出声来的小孩。

    可是乔薇什么话都不说,她只想做。她踮起了脚尖,环住了慕私年的颈脖,吻上了他。

    第26章 蔷薇   这算是金屋藏娇吗?

    乔薇弄不懂自己在做什么, 但是她不需要弄懂。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心里很空,空到需要什么东西来填补,不然她会发疯。什么东西可以制止发疯?那就是更大的混乱, 那就是慕私年。所以乔薇来了这里,她要制造更大的混乱。她吻着慕私年, 呼吸相缠, 气息交融,有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颓败。毁灭就毁灭吧, 她不喜欢这个世界,不喜欢这个让人看见希望, 又陡然收回的世界。

    乔薇记得,几个月前,慕私年忽然闯入她的世界, 将一切弄得一团糟糕。如今她也如法炮制,闯入他的家里,制造了混乱。她推着他不断后退, 他背脊撞上了玄关柜。她其实是不得章法的, 最终还是得要慕私年的引导。他们就在玄关柜处纠缠,好多东西都掉落在地上。花瓶也碎裂了, 摆件重重地坠.落,那些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乔薇依稀还看见了一幅画, 她记得那幅画是慕私年在去年的拍卖会上, 从陆晚山手里抢来的, 七位数。是一幅油画, 色彩饱满,情感浓烈,光是看一眼, 便让人感觉到华丽的混乱。乔薇被慕私年吮着,和油画一样,同样也是情感浓烈,至舌根生疼。乔薇的手,把那放置在玄关柜上的油画给挥了下来。那油画到底有没有破损,乔薇并不知道,慕私年也毫不在意,此时的他,只想把她整个人吸入。乔薇想,就算是油画破损了,也不过是奢侈的浪费。生命也是,都是奢侈的浪费。

    从头到尾,慕私年都没有说话。乔薇终于懂了,这也是她之所以会来找慕私年的原因吧,在这样的时刻,只有他是懂得她的。她被抱着,上了楼梯去,吻还是没有停,落下的时候,乔薇发现慕私年的床单是黑色的。就像是黑色的海水,她躺在黑色的水里,像是自愿殉葬的少女。是的,只有慕私年才懂得她,他不会像陆晚山那样,焦急地询问乔薇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脸色坏得像死去了一般,为什么还要继续这份工作?慕私年只会锢着乔薇的腰,带着她一起沉入海底。这一次他并没有克制的意思,他太知道她需要什么了,霸道而淋漓,带着一种平静的发泄。就是这样,乔薇需要的就是如两根藤蔓的抵死缠绕,但同时,还需要言语上的宁静。她不想说了,她之前在医院里已经说了太多了,可是没有用,言语是失败的,赵宏钰走了,小童也走了。

    乔薇知道,自己谁都不能责怪。她不能去责怪赵宏钰的奶奶,老太太只是想让自己疼惜了多年的孙子能够完完整整地走,她只是害怕他的灵魂还没有离开身体,此时动了手术刀孩子会疼。她只是秉持着自己的信仰,认为孩子需要一个完整的身体去投胎,去获得新生。这没有错,没有人可以指责。乔薇从来没有责怪老太太,她只是咬住了慕私年的肩膀,她想要更多,多到让自己忘记医院里发生的一切事情。慕私年懂得乔薇的意思,所以拽着她的膝盖,拽着她的脚踝,拽着她堕.落到最底,凶猛索求。贡嘎雪山有一处卡斯地狱谷,传说是八大寒林之一,里面怪石嶙峋,景色诡异,犹如地狱。乔薇感觉自己此时就身处于地狱谷里,被猛力拖曳着,身不由己。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何方,所以只能拼命地抓住旁边的任何东西,想要求救。到底是床单,是石块,还是草,她根本不知道,也没有任何用处,她简直虚弱到脱力。

    乔薇想,她也根本不能怪自己,她已经做了所有该做的事情。她应该是问心无愧的,可就是这一份问心无愧,让她觉得痛恨,越是没有目标的痛恨,越是让人觉得空茫和愤怒——她居然连自己都怪不了。她没办法惩罚自己,所以就想让慕私年代劳。她咬着唇,承受着,被撞到魂魄俱散,她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温度太高了,碎掉的魂魄都被蒸发。她也跟着魂魄一起上升,飘到了地狱谷的上方。

    她看见了一双黑色的眼睛,深黑湿润,在最后,掠过一抹猩红。

    然后,乔薇就看见了炽烈的阳光,干净明亮到不可思议。她要到这时才想了起来,卡斯地狱谷是俗世凡胎通往天界的必经之路,只有越过了黑暗的地狱谷,才能到达三怙主圣山这所天堂。在那一刻,她脑海里全是亮光,白到耀眼,白到茫然,白到心尖发麻,白到暖流肆意。乔薇觉得很奇怪,她以为自己和慕私年之间根本就没有爱,他们绝对不可能到达这里。可是神是不可揣度的,他一会说世界没有公平,所以夺走了那些善人的生命。他一会又说众人皆是平等,所以给了他们两个恶人无上的愉悦。所以,看,神也是任性的。

    乔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她太累了,她需要休息,需要时间把自己那些碎掉的魂魄都黏起来。醒来的时候,她发现主卧室的整面落地窗外,是满城的繁华烟火。因为别墅位于半山腰,所以这么看去,颇有些俯瞰人间的高寒,让她觉得有些冷。

    床头柜上放着一套崭新的女士睡袍,应该是慕私年买来的,尺寸刚好合适。乔薇安静地穿上了,因为她记得自己来时的衣服似乎已经不成模样,就像是她现在的皮肤。

    慕私年下手是真的狠。

    乔薇下楼的时候差点摔倒,因为她脚也软得不成模样,而罪魁祸首正在楼下的饭厅里,为她摆好了所有的食物。

    罪魁祸首又换了身家居服,应该是刚洗过澡,看起来一派清爽干净。乔薇嗅着他身上的沐浴露香气,脑海里却想起了刚才的一滴汗。那滴汗,从他的额角落下,划过他紧绷的下颚,滴在了她的锁骨之上。

    不知怎么的,乔薇就想起了这些事,这一想,耳朵就变得有些烫,神色也有些不自然。不过幸好,慕私年抬起了眼睛,他的表情非常自然。

    “吃饭吧。”他说。

    他看着乔薇,就像是看着在这个屋子里居住了好几年的室友。而不是前几天才用摆件砸了他,现在又突然跑来投怀送抱的疯女人。

    因为这股自然,乔薇坐了下来,开始默默地吃起了饭。

    饭菜都清淡,而且全是养胃的,应该都是专门为乔薇点的。

    乔薇边吃边查看了下手机,来之前她就把手机按到了静音。此时上面有无数个未接来电,无数条信息,但是她一点都不想理会。

    这是乔薇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任性。

    可是她想,既然神都能那么任性,她一个凡人又为什么不能任性呢?

    任性的乔薇听见自己说道:“我想在你这里住几天。”

    乔薇不想去医院,也不想回家,她不想要看见那些熟悉的东西,也不想再记起小童已经走的事实。她就是要打碎那些熟悉,她就是要破坏自己的生活,她想要一些新的东西,来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旧的事情。

    慕私年曾经说过,她喝咖啡是饮鸩止渴。但乔薇想,她来见慕私年才是真正的饮鸩止渴。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在渴到极致的时候,毒酒也是甜酒。

    慕私年给她夹了一只晶莹的虾皇饺,头也不抬地应了:“好。”

    隔了两秒,他再问道:“那你是想睡主卧,还是睡客卧?”

    就是问,他们一起睡还是分房睡。

    隔了两秒,乔薇道:“客卧吧。”

    乔薇知道自己的这个回答是挺假正经的,她的脚现在还软着呢,居然还好意思回答,说要分房睡。

    不过乔薇想,随便旁人怎么认为好了,反正她只想随心所欲,她只想要任性。

    慕私年向来都成全她的任性,他再没说什么,晚饭之后,便给乔薇收拾出了客卧。乔薇洗完澡后,便躺在了床上,虽然她刚已经休息了很久,但仍旧感觉到了疲惫。她的每个关节都像是被慕私年给拆了一遍,现在好不容易接上,可还是觉得全身不得劲。

    乔薇躺在床上打开了b站,想要刷下催眠,大数据给她推送了一则视频——【比男女主更好磕的邪(xie)教cp合集】

    里面全是非官配的男配角x女配角,疯批美人,病娇偏执,斯文败类,心狠手辣,个个都不是好人,凑在了一起,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情绪上来时,亲得天崩地裂,情绪下去时,虐了个死去活来。

    乔薇看着看着,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按照这个标准来,她和慕私年不也是邪(xie)教cp?

    这个思想太危险了,乔薇用力地闭上眼,摇了摇头。

    为了转移注意力,乔薇打开了微信,让秋秋帮自己请了几天假,说自己想出去散散心。同时也给林书兰和陆晚山发去了微信,说是自己去外地旅游,过两天就回来。

    乔薇最后看见的是吴乐天的微信。

    吴乐天:【乔薇姐,对不起,我辞职了,这段时间多谢你了。但是我想,我还是不适合这份工作。】

    乔薇并没有劝吴乐天,她太了解吴乐天的感受了,他曾经牢牢地握住了生命,但是却无奈地看着生命从自己指缝间流走,那种无力感与失望感,足以让人发疯。

    就是因为太了解了,所以乔薇没办法劝说他。

    最终,乔薇只给他回复了一句话。

    乔薇:【辞职报告能发我一份吗?我想抄下。】

    乔薇也想辞职了,既然任性,就任性个彻底吧。

    拿到辞职报告之后,乔薇把吴乐天的名字改成了自己的,随后便给opo办公室的主任汪敬意的邮箱发了过去,发完之后,她便开始闭眼睡觉。

    可是她翻来覆去的,却怎么都睡不着,身体里充满了一种空虚的疲倦。

    黑暗之中,乔薇听见客卧的门被人打开,那人来到了她的身后,床有微微的下陷,一双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拥入自己怀里。

    又是熟悉的乌木沉香,也许是太过熟悉了,所以乔薇根本就没有抵抗,她只淡声问了一句话:“不是你自己问我想睡主卧还是客卧的?”

    慕私年的胸膛贴着她的背脊,说话时的每一声震动,都落在她的蝴蝶骨上:“你选择了客卧,所以我来陪你睡客卧了。”

    乔薇终于明白了,慕私年的意思是,不管她选了主卧还是客卧,他都会跟她一起睡。

    一个男人想要和一个女人挨着睡,乔薇自然而然想到那回事,于是她坦诚地道:“慕私年,今天我不想做了。”

    慕私年反问:“难道我们俩之间,就只是做那种事的关系?”

    乔薇同样也反问:“不然呢?”

    慕私年没有再说话,他只是将头埋在她的后颈处,呼吸匀速,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又过了好一会,他才自嘲地笑笑:“好吧……也行吧。”

    反正不管是主卧还是客卧,这里都是慕私年的家,乔薇没有再反抗,任由他抱着自己:“不聊了,睡觉吧,我累了。”

    慕私年“嗯”了一声,便继续抱着她,睡了起来。乔薇感受着慕私年的心跳,感受着夜色的流动,却怎么都睡不着。

    明明是她说不聊了,可最终还是她又开了口:“慕私年,那个觉得我比秦云淡漂亮的小病人走了。”

    再度提起小童时,乔薇已经平静了许多。那些激烈的情绪都已经在刚才的那一场欢爱之中发泄完了。

    慕私年的鼻子在她的后颈处蹭了蹭,有点凉凉的,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动作告诉她——“我在听,你说吧。”

    乔薇像是得到了鼓励般,继续说着:“其实我撒了谎,我之所以喜欢小童,是因为我觉得她是另一个我。当初如果没有兰姨他们,我也会成为小童。”

    乔薇原本以为,慕私年还是会和之前一样,任由她诉说着,但是没有,他打断了她的话:“就算没有林书兰和陆晚山,也会有其他的人来照顾你。”

    乔薇摇头:“才没有,不会有人像他们对我那么好的。”

    慕私年的声音里忽然浸了点夜色,有些凉:“我不想跟你吵架,所以不要再谈他们了。”

    乔薇也不清楚,为什么慕私年会对陆晚山和林书兰有这么大的敌意,她也没有机会询问。因为从那天晚上起,他们就达成了协议,乔薇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两人都不会谈起这个话题。

    对于这个话题,他们两人都是不可妥协的。而唯一能和平共处的方法,就是不谈论。

    乔薇不仅是在逃避这个话题,同时也在逃避医院。汪敬意接到了她的辞职报告书后,就开始不断地给她打着电话,发着微信,可乔薇一律都不接听,掩耳盗铃。

    直到这天,汪敬意终于用了其他人的手机给乔薇打了电话,乔薇不小心接听了,也不敢再挂上。

    汪敬意佯怒道:“乐天也辞职了,你也来辞职,这段时间这么忙,你是诚心想把我这把老骨头给累死是吧?”

    乔薇赔笑:“哪老了?您至今还是明远医院的黄金单身汉呢。”

    汪敬意继续道:“不准辞职,我只当你是请了个长假。别多想,这事搁谁身上都可能发生的。”

    乔薇声音没变,但是却垂下了眼:“可是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汪敬意半晌没说话,最终叹口气:“你先再休息几天吧。”

    挂上电话后,乔薇缩在沙发上,也不知在想什么,只看着电视发呆。

    沙发下铺着厚厚的地毯,慕私年则坐在地毯上,背对着她,头也没回地问道:“明远医院的黄金单身汉,是谁啊?”

    “你不认识的,是我们opo办公室的主任。”乔薇懒懒道。

    汪敬意至今未婚,但是儒雅斯文,虽然年纪大一些,但在医院里还是有不少的青睐者。

    慕私年穿着毛衣,周身的冷硬气质稍稍减弱了。

    “汪敬意。”他忽然说出了他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的?”乔薇微蹙眉。

    慕私年却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淡声道:“是个好人,但也不算是个十足的好人。”

    乔薇知道,不管自己再怎么问,慕私年也不会说出更多的详情,所以她干脆不再说话了。

    这几天里,她就这么呆在慕私年家,要么看电视,要么打游戏,总之就过上了和以往完全不同的生活。

    慕私年之前告诉乔薇,说他要去港城处理下总部的事。可自从她来了之后,他不仅没回港城,连班也没上了,就在家里陪她。

    乔薇有次也想,这算是金屋藏娇吗?但这个念头立马被她否认。

    不,她不配。

    第27章 蔷薇   小修bug

    此时是深秋, 屋子里已有薄薄凉意。乔薇披着慕私年的一件长外套,抱着脚,坐在沙发角落, 半晌,她忽然说道:“我记得小时候去过汪叔叔家里, 他有一间大书屋, 屋子里装的全是书。我走进去拿了一本,却发现那是本关于解剖的医学书, 里面还有彩色的照片。我当场就吓得哭了起来,现在想起来, 真是太丢脸了。”

    乔薇记得,汪敬意非常喜欢小孩,在乔薇母亲去世之后, 他还经常买东西给乔薇,关心她,偶尔也会在乔薇父亲忙碌时接乔薇到家里玩。乔薇记得, 汪敬意家有一个大书房。她向来喜欢看书, 那天,便进了书房里面想找图画书, 没想到运气也真好,居然看见了鲜血淋漓的解剖照片, 顿时吓得不行。不过也许就是因为这一惊吓, 乔薇的神经坚强了不少, 长大之后也成了医学生, 亲自动手解剖。

    乔薇把这事说出来,其实也就是想回忆一下,甚至是有点自言自语的意味, 她并没有期待能得到慕私年的回答,但慕私年却看着电视,淡声道:“你没哭,只是尖叫了。”

    没哭吗?只是尖叫了吗?乔薇不记得了,毕竟时间隔得太远了。

    但她现在没有精力去追究那些记忆,她只是用一种非常奇怪的语气问道:“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