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
看着水嫩嫩的大桃子,季翎岚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质疑道:空腹吃桃会腹泻,尤其是我这种脾胃不好的,损伤更大。大人,你确定不是想用这种方式杀人灭口吗? 陆九神情一僵,讪讪地把手缩了回来,道:那你等着,我来生火给你烤饼吃。 季翎岚摸了摸已经饿扁了的肚子,道:好,你把桃给我吧,偶尔吃点,应该死不了。 陆九将桃子三两下放进包袱里,道:我可不想背负杀人灭口的罪名,想吃就先吃点饼子垫垫。 季翎岚一噎,悻悻的找了块石头坐下,看着陆九一顿忙活,道:大人,你这般明目张胆的生火,就不怕这青烟吸引他们注意吗? 但凡知道席柳山的,都知道席柳寨,能在山上生火的,定是寨子里的人,他们不会想到是我们,况且那辆马车现在恐怕已经走到二十里外了。陆九一边翻转着手上的烧饼,一边说着。 既然是人皆知这席柳山上有个席柳寨,朝廷为何不管?季翎岚问出心中疑惑。 这个中缘由,可不是一般人能知晓的,你确定要听?陆九淡淡的瞥了一眼季翎岚。 季翎岚见状撇撇嘴,道:得,我还是少问为妙,省的哪日陆大人来了兴致,再杀人灭口。 陆九轻笑,眼底却又闪过悲伤,叹了口气,道:你真的很像我一个故人。 故人?故去的人吗?季翎岚看他表情就能猜到。 嗯,故去已有五载,他和你一样聪慧、善良,可有时却又很傻、很胆小,一个很矛盾的人。 陆九目光微垂,眼底泛着温柔的光,季翎岚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口中的人对他的重要性。 季翎岚向来不会安慰人,只能干巴巴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看开点。 陆九回神,将手里烤好的烧饼递给季翎岚,道:你说的没错,但人之情感怎能说看开便能看开。 季翎岚接过烧饼摸了摸,虽然是烤热了,却还是硬邦邦的,他现在的胃吃了肯定还得遭罪。他伸手过去,道:把水囊给我。 陆九接下水囊递给季翎岚。 季翎岚接过水囊,掰开饼子,把水倒进去,慢慢的将饼子泡软,这才放进嘴里嚼了嚼,真的是没滋没味,可现在有口吃的就不错了,他没什么可挑的。 吃的这般细致,我很好奇,你之前几年是如何过得。 看看手里的白水泡饼,季翎岚不禁抽了抽嘴角,这跟细致有半毛钱关系吗? 我之前肺腑受过伤,刚才又吐了一路,吃不得那么硬的食物,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为何要为难自己? 陆九眉头紧皱,道:你的伤还未痊愈? 听陆九的语气,似乎知道他身上有伤,季翎岚眼神闪了闪,知道他之前受过内伤的,就只有傅南陵和向晚别院的人,他隐隐已经猜到陆九是什么人。 差不多吧,只是方才吐得太厉害,难免有损脾胃。大人,你为何从不问我名字? 你方才不是说过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么,我不想英年早逝,便不问了。 季翎岚一噎,看着陆九装模作样,他直想翻白眼,只是碍于身份,只能忍了回去,不在说话,一点一点的吃着手里的泡饼。 陆九笑了笑,也不再说话,拿起手里的饼子啃了起来。 季翎岚吃完了泡饼,胃里垫了底,便开始惦记陆九包袱里的水蜜桃,笑着说道:大人,那桃子放久了易烂,不若我们一人一个分着吃了吧。 倒不是季翎岚不能去摘,主要他够得着的地方,桃子都被摘了个干净,他倒是能爬树,但那好的桃子就算他爬上去,也不一定够得到,这就是个子矮的悲哀。 陆九没有为难季翎岚,打开包袱,拿出一个最大最红的递给他,道:吃吧,吃完我们上路,天黑前要进寨子。 季翎岚点点头,接过桃子用水洗了洗,这才吃了起来。桃子又脆又甜水还多,跟超市里卖的口感就是不一样,一个两个拳头大小的桃子,一会儿就吃完了。 季翎岚还想去拿,却被陆九攥住了手腕,道:我们要爬山,不易过饱。 季翎岚悻悻地收回手,道:大人说的是,这桃子太好吃了,一时没忍住。 你喜欢? 喜欢,吃水果有营养,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不等季翎岚说完,陆九纵身一跃,跳上了一旁的桃树,再一跃踩着手指粗细的树枝,摘到了几乎接近树顶的桃子,然后身子一旋,潇洒落地,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又好看。 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啊。季翎岚不得不说自己真的是羡慕嫉妒恨了。 这树上的桃子不多,在往前走兴许还有,我帮你多摘些。陆九一边说,一边将桃子包上油纸装进包袱。 季翎岚看着陆九,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他能感觉出陆九对他的关心,想想之前他提过的故人,也就释然了。 大人,我们还要走多远? 陆九看了看季翎岚,道:以你的速度希望我们能在天黑前到达,否则只能露宿野外。 虽然陆九的语气里并没有特殊的情绪表达,但季翎岚还是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但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拥有轻功这项技能的陆九面前,确实是个累赘。 大人,我现在习武还来得及吗? 第20章 傍晚时分,太阳已经开始西落,微红的夕阳照在山间,将漫山的翠绿染红了半边。景色很美,季翎岚却没心思欣赏,他原本身子就没恢复,这又爬了半天的山,不仅腿疼,脚还火辣辣的,不用看他都知道,肯定又磨出了水泡。为了能在天黑前赶到,他愣是忍着没吭声,疼的一个劲儿的冒冷汗。 陆九察觉不对,停住脚步,看向季翎岚,道:身体不适? 没事,就是有点累,我还撑得住。季翎岚越过陆九走了过去。 看着季翎岚的步伐,陆九眉头紧皱,三两步走上前,揽住了季翎岚的腰,纵身一跃飞了出去。几个起落间,便来到山顶的一块空地。将季翎岚放到一块大石上,陆九伸手拽下了他的靴子。水泡已经被磨烂,两只脚的脚心看上去血rou模糊,很是吓人。 嘶!季翎岚倒抽一口凉气,苦笑着说道:大人,您动作能否轻点? 陆九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道:为何不说? 大人,我虽然身份不如你贵重,到底也有几分自尊心,不想成为谁的拖累,不过是点皮rou伤,敷点药两天就好。 话说的再漂亮,也不过是自尊心作祟。 陆九眼底闪过无奈,从腰间解下酒壶,道:你忍忍。 酒?不待季翎岚阻止,陆九已经握住他的脚腕浇了上去,嘶 疼的季翎岚已经说不出话来,心里直想骂脏话,明明擦擦碘酒就行 陆九小心的用匕首将水泡挑了下来,又掏出伤药给他上了药。见陆九走过来,打算拦腰抱他起来,季翎岚顾不得其他,连忙阻止道:大人,不敢劳烦大人,我自己可以。 尽管他现在的身体只有十四岁,但他的心里年龄已经三十五了,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男人公主抱,即便他心再大,也会觉得羞耻。 陆九直起身,双手环胸,戏谑地看着季翎岚,道:你两只脚都上了药,打算怎么走? 季翎岚一噎,随即说道:那就等一会儿,等药干了再走。 陆九不想再给他废话,直接弯下腰。 季翎岚见状心里一急,双脚落地,踩在了鞋子上,疼的他龇牙咧嘴,道:大人,要不就劳烦您背我?若是要抱,我宁愿走着过去。 陆九眉头一皱,显然有些不悦,却还是走到季翎岚身前,半蹲下身。 季翎岚怔了怔,他没想到陆九真的这般迁就他,随即回过神来,趴在了陆九背上。 陆九将季翎岚背起,又弯腰拿起他的靴子,这才迈步走了出去。 走了大概十五分钟,远远的就看到一片建筑物,依山而建,只有一条路能到达,寨子四周用石头砌起了五米的高墙,墙上竖着尖刺,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在寨子唯一的入口处,设立两个岗楼,上面都有人值守,见季翎岚和陆九远远走来,扬声喝道:来人止步,报下姓名。 陆九顿住脚步,扬声答道:陆九,特来拜会蔡大当家。 陆爷稍后,小的这就给您开门。 之前已经有人上山汇报,门口的值守也接到命令,所以当陆九报下名号之后,便轻易得到放行。 寨子的大门被拉开,从里面走出两个男人,就是方才岗楼上的值守。他们上下打量陆九,殷勤地笑着说道:陆爷,我们大当家已经久候多时,请随小的前往会客厅。 陆九淡淡的点点头,背着季翎岚走在说话的男人身后。 季翎岚打量着山寨的四周,发现这里和山下的村庄并没什么不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忙着手里的活计,见有陌生人进寨,也会好奇的看上几眼,尤其是那些怀春的少女,难得看到陆九这种俊朗又挺拔的男人,不禁羞涩的多看几眼,聚在一旁窃窃私语。 寨子不算小,陆九背着季翎岚走了好半晌,才来到会客厅门口。领路的人顿住脚步,道:劳烦陆爷稍后,容小的进去禀告一声。 陆九应声,等在大门外,门口的守卫好奇的打量着两人。 没一会儿,从大厅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白色锦衣,上绣着兰花,整个人看上去温文儒雅,气质高洁,笑着朝他们走了过来。 季翎岚一怔,呢喃的小声说道:这是土匪头子? 陆九提醒的掐了他一下,迎着男人走了过去,道:义父,好久不见。 义父季翎岚的脑袋有点蒙。 蔡自新上前拍了拍陆九的肩膀,温声说道:小九,你小子终于肯回来看看我了。 陆九心里愧疚,道:义父见谅,孩儿也是公务繁忙,无暇抽身。 自古忠孝两难全,义父没有怪你的意思。蔡自新看向季翎岚,笑着问道:这个小家伙是谁? 回义父,他叫季翎岚,是孩儿的朋友。 季翎岚闻言一怔,随即打招呼道:见过蔡大当家。阿岚脚上有伤,不能给蔡大当家行礼,还请见谅。 蔡自新打量了打量季翎岚,道:既是小九的朋友,那便是自己人,自己人便不用那般客气。走吧,有什么话,我们进去说。 三人进了会客厅,陆九小心的将季翎岚放到椅子上。 蔡自新在一旁关切地问:伤到脚了,可严重? 季翎岚被问的脸上一热,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回蔡大当家,阿岚没爬过这么高的山,一时磨破了脚,陆大哥心疼我,便背着我上了山。 原来如此,这席柳山确实高了些,不常上山的人也难免会磨伤脚。蔡自新笑着替季翎岚解围,道:阿岚既是小九的朋友,那便叫蔡伯伯吧,这样听着亲切。 季翎岚看了一眼陆九,笑着说道:那我就厚着脸皮叫您一声蔡伯伯。 蔡自新笑着点点头,道:小九、阿岚,你们想吃些什么,我吩咐他们去做。 吃些清淡的,阿岚的脾胃不好。 蔡自新看看陆九,又看看季翎岚,笑着说道:成,那就吃些清淡的。 蔡自新和陆九相继落座,有说有笑的叙着旧,季翎岚就安静的在一旁听着。他们俩说话也没什么防备,不过说的都是以前的旧事,有关陆九的差事,蔡自新一个字都没问。这让季翎岚多少有些郁闷,他还想着通过两人的聊天多了解陆九一点,结果确实了解的多了一点,却是陆九小时候的发生过的糗事,跟现在压根没什么关系。 之前或许还不觉得,这一歇下来,腿疼的就跟要废了一样,整个人都觉得有气无力。季翎岚也没心思听两人聊天,见两人停顿了下来,适时的插话道:蔡伯伯,阿岚这样实在失礼,能否给阿岚找个房间,让阿岚整理一下。 蔡自新一愣,随即笑着说道:是我疏忽了,我这就让人带你回房。 蔡自新刚想招呼手下,陆九接话道:义父,还是我送阿岚回房吧。 也成,就让阿岚住你的院子吧,也方便你照顾他。 好,义父,那我先送阿岚回房,待会儿再过来陪您。 不急,反正你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我们有的是时间叙旧,走了一天的山路,你们也累了,我让他们把饭菜送到你们房里,吃完就好好休息。 好,那便听义父的。 陆九蹲下身将季翎岚重新背了起来,和蔡自新告退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大人,你和蔡大当家都是一家人,为何进山还要这么麻烦?他们都不认识你吗?季翎岚有些奇怪。 方才不是还叫我陆大哥么?怎的现在又改口了?陆九的脚步一顿。 方才那般称呼也是为了配合大人,现下蔡大当家又不在,自然要改回来。季翎岚回答的理所当然,丝毫没有察觉到陆九的情绪。 义父是我最亲之人,我从不跟他撒谎。 季翎岚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大人身份尊贵,阿岚当不起,也不想和朝廷中人有什么牵扯,所以还请大人见谅。 陆九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明白了。 听出陆九语气里的冷淡,季翎岚张了张嘴,终是没再说什么。 陆九背着季翎岚进了一个院子,迎面看到的是一棵的梧桐树,树干粗壮,树枝繁茂,几乎遮蔽了半个院子,旁边是个练拳脚用的木头桩子,还有靠在墙边的兵器架。 院子不大,正房两间,客房两间,陆九将季翎岚放到了最靠近正房的客房内,道:你先歇着,有事叫我。 大人。季翎岚叫住陆九,问道:劳烦您打听一下,咱们救的那个男人在何处,现在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