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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宁认真听着,早看出他是个不流俗的,今天才知道,他心里还有个不羁的梦想,也许比起老九的玩世不恭,萧瑮才是真正被身份困住的人,只是有一点,他说辰日大师和二师父恣意,潇洒,那还是因为世间把他们的故事传得越来越离谱,他们都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不仅仅是因为潇洒才选择隐居,以宁道:“哪里有人是生来寡淡的,大多都是看透了体悟了才不在乎,你还没看透,如果贸贸然去隐居,多半也忍受不了那种寂寞,我爹常说随波逐流也是一种人生态度,当下未必最舒适,但往往最合适,你羡慕别人的人生,也有人羡慕你的人生,人呐,大多不知足,贪恋太多才会不满足,俗话说,小隐在山林,大隐在朝市,能困住人的不是现状,是内心。” 萧瑮微笑着看她,听她呢喃轻柔地说话,她小小的年纪,小小的脑袋,总会说这些老成的道理,说起来头头是道的,还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以宁被他盯得有些害羞:“你干嘛这么看着我?觉得我年纪小,不该笑你看不透?” 萧瑮拉过以宁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心口:“我这心里啊,看不透的事情太多了,就得你这样的小老太婆在我边上叨叨叨,叨叨叨,我才能明白些事情。” 以宁抽手打他:“好大的胆子,你说谁是小老太婆。” “我可比你大好几岁呢,结果成天吃你教训,你说你像不像小老太婆。” 以宁噘嘴:“哼,懒得理你。”说着起来去拿昨天晚上找出来的红色颜料,萧瑮问:“这是要干嘛用的?” “我在找一种红色的颜料,那种颜色我留意挺久了,找不出很相似的,昨天晚上我睡不着,把以前用过的几种翻出来,想今天再试试颜色。” 萧瑮倒也懂一些:“什么样的红色?” 以宁拿了一张纸遮在一碟朱砂红上,透过纸看能看到淡淡的红色:“大概像这样,红得很淡,但是质感还很厚重,而且经久不变,我猜师父是把珊瑚磨成粉上的色,我在家没找着边角料,就想着拿朱砂试试看,试了好几次都没调出来。” 萧瑮道:“我那儿有几株红珊瑚,回家去找出来给你,朱砂赭石工艺再好也没法儿和珊瑚比的。” “成株的本就贵重,你有的肯定更加名贵,给我用有点浪费哦,我又不是搞什么大作,实在不行,随便哪种就凑活用了,就只几笔。” “叫你用你就用,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什么道理?” “二姐搬到东苑去,屋子不是大了嘛,她喜欢珊瑚盆景,把那四五盆给她搬过去摆着就不错,总比放着落灰强,早年就说给她,但她的性子你也知道,过分名贵的东西不大愿意收下,你折些研了画画,我再说折了就不值钱了给她送去,她大约才愿意摆着。” “我折过的再送她,她会不会不高兴呀?” “画也是送给她的,她不会恼。” “嗯,这主意不错,一举两得。” 外面日头渐渐起来,屋子里亮了许多,萧瑮估了估时辰,不禁好笑:“你家里还真不管你,这都什么时辰了也没个人来叫你起。” 以宁斜眼看看他:“怎么,嫌我没规矩了?在我家还不能由着我。” “在咱家也由你,走吧,咱们起来请安去,干脆吃了饭再走。” “好。” 两人收拾好了出来,正好林兆风要走,以宁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走:“六叔今天就走吗?为什么这么着急?” 林兆风冲她笑笑,仔细打量了萧瑮两眼,又看着以宁说:“手头有点事情。” 以宁道:“王爷还在呢,一起吃顿饭再走吧。” 萧瑮附和:“是啊,昨夜唐突,还未向六叔请罪。” 兆风抬眉轻笑:“何罪之有,我很欣赏你,本来还替我们家老七担心呢,皇室规矩大,我怕她受不了,经了昨夜的事情,我想,再差还有你在前面挡着呢不是。我真就走了,吃饭有什么要紧的,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萧瑮垂头笑笑。 以宁不再相留:“好吧,麻烦六叔帮我捎东西了。” 林兆风点了点头,跟哥哥嫂子道了别转身就走,也是个来去如风的人,根本不及送他。 以宁和萧瑮陪着林家二老用了午饭,听说早上左右邻居都来问昨儿晚上怎么回事,林母当真如实说了,说小夫妻两个吵架,王爷喝醉了,以为以宁生气了回娘家,半夜跑过来找人。萧瑮还嫌讲得太轻,说两人不是吵架,单纯是自己做错了事情被以宁训斥,应该这么告诉大家才知道以宁是个狠角色,逗得一屋子人都笑了。吃完饭两人没再多留,一道回了王府。 萧瑮盯了太子几天都没有动静,好巧不巧,今天萧瑮没进宫,太子就出宫来了,先去了京兆府一趟,不知忙了些什么,到天黑才出来,自然还要到紫石街走一遭,那天和萧瑮谈过,萧琛知道子夜是不能继续留在身边的,但又实在有些不甘心,今天出来就是想再去见见她,好好道个别,给她安排个好去处,也算善始善终吧。 晚上,穆清坊的人很多,车驾难行,萧琛下马步行,没成想却被萧玖撞见,萧玖看到太子知道他八成是为那事儿,叫手下天福去子夜的院子看着,自己上前来和萧琛周旋。 “哟,四爷,今儿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找酒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