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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掌柜放下茶盏, “林老板可有意接管一家糕点铺子?” 不是“帮工”,也不是“聘用”,是“接管”两个字。 林绣浑身都震了一下。她努力稳了稳心神,说出来的话还是有点颤音,“若是如此,便觉什么都值了。” 她怎会不想呢。 日日想,夜夜想,把剩下四人的耳朵都快磨出茧子。可惜在现实面前,只能是理想主义的画大饼。 “这便是了。”她笑着搭上林绣的手,“这间铺子正好空闲,不如租给林老板,你我共同经营。” 见她不说话,赵掌柜又问,“可好?” 林绣回过神来,“当然!” 她的语气太过激动,莫说赵掌柜,连坐在身旁一脸严肃的庄娴都笑了。 ---- 一盘金黄的蛋挞一会子就吃完,杯中茶水也添过两三回。细细商定好隔壁糕点铺子的事宜,窗外天色已经漫上些彤云。 聊了一番,才发觉林小娘子不光一手好技艺,心思也活泛的很。赵掌柜饮罢最后一口茶,带着笑站起身来。 她按下林绣的手,“不必相送。” 走出如意馆时,大雨刚歇,火红流霞后射出几道微弱金芒。 正说着话,赵玉奂在一间丝绸铺子前停住脚步,这招牌她再熟悉不过。自己从前交好的丝绸商人,嫁人之后回家相夫教子,连铺子也交给夫家。 “您可要进去找陈娘子说说话?” “罢了,她不会在的。” 她沉默片刻,又大步往前走,问起渔市场的生意。一问一答间,已转过两道街角,行人渐渐多起来。 伙计跟在她身后,想了想还是开口,“掌柜的,这林小娘子真的行吗?” 他在今耀楼做了这么多年的活,次次谈生意都跟着来。还是第一次见掌柜的这么快定下来,对方又是个年纪轻轻的貌美女郎。 赵玉奂脚步放慢些,想到那个嘴甜心热的小娘子,脸上又浮起几丝笑容。 她侧过身去问道,“你还记得第一次去商会的时候吗?” 伙计点头。当时商会中皆是青壮年男子,只她一个柔弱女子,却敢拍桌子叫板,把他们一个个说得哑口无言。 “您是觉得林小娘子” “她很像当初的我。”赵玉奂整整肩上的披风,若有所思,“市坊间的生意,女儿家到底还是势单力薄。” 男人开商铺,必是举全家之力支持,连妻儿姐妹的首饰也能当掉。可如果哪个闺阁少女想要抛头露面,甚至是出来开食肆,周围所有人一定都觉得她疯了。 可林小娘子的店里偏生都是瘦瘦弱弱的女郎。这么一家不大的店铺,竟也在京中生存下来,还开得红红火火。 伙计听明白她的意思,语气越发恭敬,“说不定哪日,京城商会就有不少女子。” 她笑笑,谈话声渐远,散入秋风中不见。 送走了赵掌柜,林绣内心惴惴不安。就像是小明星突然被大饼砸中,搁谁身上也不免惶恐。 给自己灌了杯凉茶,又开窗透气,这才觉得面颊没那么烫。 苏柔取了纸笔来,坐下和她一条条慢慢捋清楚。 京中大酒楼哪家不是“记忆数十百品,不劳再四,传喝如流。”林绣曾亲自去过今耀楼吃饭,数百道菜一起上,也毫无差错。 这是高端酒楼的玩法,她暂时学不来。至于大排档,多是露天经营,卖点家常小吃,最重要的就是口味和便宜 林绣环顾一圈周围,喝酒的大汉和慢慢品栗子蛋糕的小姐们坐在一块,说不出的别扭。 她在框架图上另拉出条线,“那我们不若小而精。” “隔壁店铺不大,正好能让贵女们有个歇脚的地方,说说体己话。” 苏柔笑了,“正该如此。” 虽说思路有了,心中到底还是有些困惑。 我真的行吗?林绣问自己好多遍。切菜的时候心不在焉的,差点劈了指甲。 还好庄娴眼疾手快,强行夺走了她的刀,“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坏就是生意黄了赔点钱呗。” 林绣霁颜,这倒也是。她擦净手上的水珠,招呼着其余几人,“现在天还亮着,正好出去逛一逛。” 此时的风已经有点凉了,吹着黄叶哗啦啦响。雨后的空气湿润微凉,扑在脸上是细密的一团水汽,小猫挠过似的,叫人心底泛起舒服的痒意。 林绣在家不起眼的小摊前驻足,买下兜橙子,先剥着吃了两个。酸酸甜甜,汁水丰盈,很是解渴。 桃枝也摸出一枚,脸上带笑,“橙黄橘绿的,多好看。” 路边还有卖揪叶的,一点钱就能得一大把。虽然在行走在闹市,往来间风清气和,也能感觉到秋日山水澄明的悠哉。 花糕铺子门口蒸笼堆得老高,还卧了条耷拉眼皮睡觉的黄狗,让她想起江府门口的有财。 看着不长的一条街,若是把每个犄角旮旯都摊平展开,说不定是幅同清明上河图一样的盛景。 前头有个卖糖人的老翁,林绣摸摸下巴,看来市吏管得并不严格啊。 庄娴凑到她耳边,“前些日子是因为宫中大宴,这会才都放开。” 吹糖人的是下九流,比乞丐还往后排一位,颇为文人雅士不齿。小孩却不管这些,见了吹糖人的小车就都走不动道。个个围成一圈仰起头看着,叽叽喳喳吵吵闹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