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页
杨茂泉飞快的关紧房门,年前他和大伯娘去外公家借钱没少被舅舅骂,他才不要再跑上门去找训哩,推了推妻子:“你出去给娘说,我回来淋了雨感冒发烧已经睡觉了。” 大堂嫂被他推搡得一个踉跄:“我才不出去,你还是赶紧跟娘去外公家走一趟,只要能弄到钱挨顿骂怕啥?莫忘了你外头还有四万多的烂账。” 屋里头的夫妻两个打起了云推手,大伯娘喊了几句屋里头的电话就响了,接起来一听,屋里的杨茂泉就听到外头传来老娘夸张的哭诉声:“四儿啊,你咋不回来过年哩?你个龟儿子,今天都初五了才晓得打电话回来。” “听说三姐被逮了?”四疯子翘着脚坐在区政府的办公室里,他上午遇到王队长听他一通夹枪带棍的话才晓得县里出了事。 “莲娃子那个背时娃儿,这回把你爹害惨了。”大伯娘拉长哭腔把杨县长刚刚的话转述了一遍。 “我还以为啥事哩。”四疯子将屁股下的椅子摇晃得吱呀直响:“这年头上头的文件擦屁股还嫌划人,也就我爹把它当回事。” “哭啥,大过年的也不嫌晦气。”说着啪嗒把脚放下来:“我回头给宪兵队打个电话,好歹在那边待了几个月,喊他们照顾下三姐就是了。” “不能直接把你三姐放回来吗?”大伯娘擦擦眼角:“我喊你爹给陈局长打个招呼,他都不肯。” “我可没杨县长那么大面子。”四疯子瞥见屋外头晃过的刘圆慧:“行了,在宪兵队关几天又死不了,哦,还有给老爹说一声,过年后几个月的油钱也先支把我用。” “你在乡里咋用那么多钱?”大伯娘有些不满的嘟囔,平常她总是不把杨茂德送来的钱放在眼里,但是这几个月没收到手头的活钱一下就少了,总觉得有些不便利。 “正事,你跟老爹说一声就是了,他晓得。” 见四疯子这么说大伯娘也不再追问:“四儿,你啥时候回城来?我跟你说,你汪姨家的小女儿过年回来了,你还记得不?听说现在在北京读女校,长得水灵又斯文,年岁跟你差不多。” “说啥哩。”四疯子不耐烦的打断道:“岁数跟我差不多不就是十四五岁的小女娃儿?”说着又想起年前茂兰和王旅长引发的场闹剧,便转了话题:“不和你废话了,等三姐放出来给我说一声。” “等下。”电话这头大伯娘喊停:“你大哥出来了,他要说两句。”说着把电话塞到杨茂泉手上,一边小声吩咐:“喊你弟娃儿回来。” 杨茂泉胡乱的点头挥手把她打发走,一边在电话里跟四疯子掰着闲话,等大伯娘上了楼他才在沙发上坐下来小声问:“老四,你老哥我最近手头紧,有莫得闲钱弄几个把我?” 四疯子早就知道了合伙开烟店的事情,一边扒拉着头发一边讥诮的问:“做生意赔了?” “你咋晓得?杨茂德给你说的?”问着龇龇牙:“这家伙当了两年家,长本事了。” “我们两个在一个屋头吃了十几年饭,你是啥样人还用别个说?”四疯子见刘圆慧又再门口晃一圈不由得叹口气:“闲钱莫得,不过你要是帮我跑跑腿,弄几个路费把你也是可以的。” “跑腿?”杨茂泉疑惑的问:“做啥?” “听说十四军在处理一批旧军用物资,你去帮我打听打听,跑跑门路。” 外头的风风雨雨,热热闹闹对杨家大院都没影响,年初六徐家开始宴客,等明天就能送新文媳妇出门,这次徐新勇夫妻两个没有再上门找茬。大院附近的人家,如山背后的孙家院子,对面山梁上的佘家,上门出礼坐席的也有十几个人。其他的都是大院的佃户,杨茂德作为户主也出面招呼坐席,阿祖和茂兰她们窝在院里没往外去,只是不时的听着迎客鞭炮发发愣。 要说这事对杨家的几个人都很有触动的,茂兰只要走在阿祖身边总是伸手紧紧搀扶着她,茂菊在灶前摆上高背椅禁止阿祖再坐小板凳,茂梅勤快许多拿东拿西的总是抢先做。而阿祖每次夜半迷迷糊糊的翻身时,总有杨茂德及时伸手帮忙,不但帮她摆好姿势还细心的在腰下垫上小毯子。 有如履薄冰的紧张空气弥漫在日常生活中,而大家为了不给阿祖增添压力还要装作无事,就像现在听到外面不时响起的鞭炮和哀乐,屋里的四个人还在使劲挤出笑容妆点热闹气氛。 “嫂子,你说着尿布中间是不是也要铺层棉花?不然光是两层布怕是兜不住。”茂菊比划着把两片长方形的布单子缝在到一起。 “应该不用吧,小娃儿能有多少尿?”茂兰细心的咬断线头:“太厚了垫在屁屁下头腿都合不上,包在裹裹里难受。” “梅子,像这样缝个口袋然后翻个边,把线头藏进去。”茂菊指点着。 “咦,我看三姐缝的娃儿衣服对边都在外头,我还以为娃儿的东西都要把线边留外头。”茂梅只得把四个边拆出一个口然后翻个个儿。 “衣服的线边当然要朝外,在里头靠rou划人哩。” 阿祖微笑着一边听一边整理缝好的尿布:“咋这么早就缝尿布,你哥还没去买新床单回来。” 茂菊拿针的手顿了顿才笑道:“就是要提前都剪了,回头才好催着他赶紧买新的。” ☆、阿祖生娃啦 1941年2月4日----立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