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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跑快跑!”那边帮忙的妇人已经关上了半边大门,炳叔撑着一条缝对他用力招手,看他离大门还有四五百米,而身后那些背枪的土匪却离他不足五十米了。 平娃子脸色惨白惨白的,跑起来的步调都已经开始飘忽走形,他伸长手臂对着炳叔喊:“等等我,别关门!” “快跑快跑!”挤在门边的人一起大声呼喊,那后头的土匪似乎是想要驱赶着他往大门方向靠近,等到不足两百米的时候,一声脆亮的枪响,炳叔觉得手里扶着的门板一振,侧头就看就在自己脑袋边不足十公分的地方,有一个焦黑冒着青烟的弹痕。 “关门关门!”老头吓得赶紧把门推上,又抱起粗壮包铁的门栓要挡上。 “可……平娃子!”后头有妇人拽住他手里的门栓。 “等平娃子跑到,那土匪也到了!”炳叔一用力将那门栓挂上去,红着眼睛喘着粗气:“你要连土匪也放进来?” 紧接着他的话外头又响起了两声枪响,夹杂着平娃子半声惨叫和痛苦的□□。 门后面的人齐齐的一抖,炳叔捂着胸口抖着嗓子说道:“我……上去看看,你们赶紧去找老太爷。” 其实此时不用去内院通告,听到炳叔的声音加上那几声枪响,大院里头的杨老爹已经晓得了情况,看着从小厨房匆忙跑出来的大儿媳妇和三个闺女,他安抚的摆摆手:“莫要慌,大门关了一时半刻进不来的,我过去看看。” “公爹,我陪你去。”阿祖毛着胆子说道,比起茂兰她们三个,她自问还是见过些大场面的。 杨老爹攥紧拐杖的手也不可察的微抖着,他为啥要修这垛子墙?那是因为杨家以前经历过一次匪患,那时茂梅还没出生,一股子悍匪从平昌方向一路洗劫过来,大户人家十有八九都不走空,凄惨的有一家八口满门被屠,杨家那一次也死了两个佃户伤了六人。 如果不是杨老爹交代了家里的藏钱地窖,当时的杨老太和三个儿女也保不住,比起那一次闹的土匪,后来杨茂德被绑架勒索,张麻子可以算是比较文明的了。所以说当时的四川土匪是分两种的,一种被称为血匪,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先一通枪子儿,干翻了再洗劫,钱和女人荤素不忌。 这种土匪一般都会隐藏身份,干一票算一票,不被人认出来,捞足了洗洗手改偷换面过日子,像田二婶的二姨家,以前就算是半个血匪。另一种被称为明匪,他们会事先报名号,做事也不会做得太绝,这种土匪是能用钱打发的,基本上上门也就是武力威胁为了求财,做的是细水长流的买卖。 不怕遇到明匪,怕就怕遇到不讲理的血匪,这还没见到人就先动了枪杆子,杨老爹觉得心里发紧,今儿个怕是难得善了。 等阿祖扶着腿脚不利索的杨老爹到了前头大门时,远远的他们就惊讶的发现,高高的垛子墙大门居然被打开了,杨老爹停下脚步扯住阿祖的手臂,低声语速飞快的说道:“你赶紧回头,叫茂兰她们带上娃儿从后院墙翻出去,到后山腰子的山洞里藏着。” “公爹!” “听话。”杨老爹推了阿祖一把,然后转身加快脚步往大门那边赶去。 阿祖知道此刻不是侨情的时候,再次看了看杨老爹佝偻的背影,她揉揉湿润的眼角飞快的往主院跑去。 杨老爹在离院子大门还有七八十米的油坊路口,就迎到了被枪指着的大院里的人,炳叔额头流着血渍,几个妇人相互携手挽在一起,挡在她们身前的是几个半大的娃儿,脸上尽是惊恐的神情,再后头点是惊魂未定的田二婶,她死死的护着怀里的长娃子。 小泥猴子看到杨老爹,微低了低头眼神躲闪到了一边,将半边脸埋进自家娘亲的怀里。 “老太爷。”杨老爹佝偻的身躯,此时像一座巍峨的大山挡在了路口上,炳叔哽咽了一下:“天忠媳妇,没了。” 这话像是开了恐惧的阀门,那几个强自镇静的妇人,哆嗦着抖出几个哭音儿。 “谁让开的门?”杨老爹问道。 “我……。”田二婶嘴皮子抖动着:“田家……就长娃子一条根儿,老太爷,他们……真的敢杀人。” 大门外头平娃子被打伤了,菜田里的天忠媳妇被逮住了,同样躲进林子里玩哑炮的长娃子和几个小屁娃儿也被搜罗了出来,门外的土匪吆喝着让里头开门,不开门便要处决外头的人,在地上打滚流了一滩血的平娃子被打死,门后的众人默默叹息撒了几行眼泪,当哀哀哭泣求着救命的天忠媳妇被打死,门后的妇人们开始害怕想要去开门,但是被炳叔死死的拦住。 最后当长娃子也被楸出来时,田二婶急眼了,她搬起块石头砸伤了炳叔的头,在众人混乱的时候把大门打了开来,后果?后果是什么她不想考虑,再坏能坏过让儿子死在自己眼前么? “屁话多。”后头攥着枪杆子的男人抬脚将田二婶踹到了一边,他上下打量了杨老爹一会儿,冷冷笑道:“你就是杨家的老头?老子是张麻子的人,上门收债来了,那姓朴的军长和姓林的人呢?” 非常巧合的是,此时在离杨家大院五十里外的一个狭口林子边,一个大冬天还袒胸露怀的彪悍男人,呸的涂掉嘴里的浓痰,用□□的枪杆子蹭蹭头皮问杨茂德:“好多年没见了,杨少爷还认得老子吧?姓朴的和姓林的龟儿子呢?告诉他们老子收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