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麦浪 第16节
“其实偷就偷了，没必要为这些事花钱，太浪费了。”江续估计被偷的花生连一个摄像头都买不起，简直亏大了，一想到花的那些钱他就rou疼，连带着看常医生的眼神也有些怨念，“还是高材生呢，这个账都不会算。” “说什么呢！”常七不客气地在他头上弹了一指头，“没良心的小东西，给你出头还嫌这嫌那的。” “没有……”江续底气不足，但仍揉着脑袋进言，“常医生，你以后千万不要乱花钱了，真的没必要。” “少废话，赶紧的。”常七提起膝盖在江续后腰上撞了一下，江续踉跄几步正好停在小偷跟前。他茫然地转过头，问：“赶紧什么？” “揍人啊。”常七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等你出完气我再报警，到时候再让他赔偿花生的钱。” 江续抓了抓脑袋，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报过警，对这一套流程不太清楚：“已经抓到人的话，我再动手好像不对吧？” “有什么不对的，谁抓了小偷不先打一顿啊，打赢了才能抓到人不是吗？”常七循循善诱，“放心动手，其余的我再跟警察说。” 江续一想，觉得是这个道理，他本来就对偷自己家花生的人有气，在知道这人又浪费了常医生一大笔钱时，简直恨死这个人了，因此动手的时候一点没手软，基本上是哪里疼朝哪里下手。 等他打到半途才突然想起来常医生还在旁边看着，顿时后悔自己刚才出手太暴力了，不知道常医生有没有被他吓到，等看到常医生鼓励的眼神时，他不自觉地笑了笑，又给了那人几脚才收手。 男人早就疼醒了，只是因为嘴被堵着才没喊出声来，江续停手不久，警察也到了。 “是常医生吗？”警察是镇上的，早在常医治愈邻村那位大姐眼睛的时候就听说过他了，这几天又频繁听人们提起“小神医”，因此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是我。”常七应了一声，没想到两位警官认识他，他把事情跟警官说了一下，那个男人直接被带上了警车，还有男人开来的电动三轮也被警察带走了，走之前还跟江续说等赔偿下来了再通知他去领。 江续：“这就解决了？” “不然呢？”常七双手插在裤兜，语调松散，好像觉得刚才的事根本不值一提。 江续偏头将视线落在黑漆漆的远处，片刻后才谨慎将目光移回到那张被月光浸染的完美侧脸上，轻声道：“谢谢。” 刚说完头上便被胡乱地揉搓了一顿，江续忍不住咯咯直笑。两人迎着月光慢悠悠地往回走，他拢了拢身上的外套，一股柠檬香皂的气味飘进鼻腔，酸中带甜，就像他暗恋常医生的味道。 第26章 笑一个 镇上的派出所办案速度还不错，第二天便给常七打电话说案子查清楚了。那个偷花生的男人是大庄镇的，在县城租了一家店面开小饭馆，因为村里菜价便宜，男人自己家也种着不少菜，所以饭馆里的菜大部分都是从家里运过去的。 而从大庄镇到县城正好路过庙头镇村民的地，这个男人踩了几天的点，确定晚上地里没人之后，便偷着刨了江续家一个畦的花生，之后等附近其他人家的花生或玉米成熟之后，便又去偷了，只是没想到这次他刚动手没多久就被人抓住了。 另外，警察还问了他往年是不是也来偷过，但那个人并不承认，警方没有其他证据，只能按首次作案结案，让他赔偿被偷人家每家五百元，再罚款一千，拘留十五日。 江续拿到赔偿挺高兴的：“一亩花生最多也就能卖一千多块钱，他偷一个畦就能赔偿五百，这买卖太划算了。” 常七看着他一脸赚翻了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这次是因为派出所想警告那些想偷粮食的人，所以才罚得重，你还盼着天天有人去你家地里偷花生啊！” 江续想说，如果按这个赔偿来算的话，他真的挺欢迎的，不过这话他没敢说出来。 “你怎么不让大家知道是你抓的人啊？”常医生让警察不要告诉别人是他抓到的人，对于这种做法江续有点不理解，让大家知道常医生又能治病又能抓贼不好吗？那样常医生的声望应该会更高吧？ “如果不是你家被偷了我也懒得管，何必让大家以为我有多仁义呢？”常七靠在椅子上，满不在乎地道。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既自私又嫌麻烦的人，如果不是为了给小孩出气，这件事他也不会管。毕竟如果村民真的想抓人，总是有办法的。 “哦。”江续黑亮的眸子转了转，努力绷着上扬的唇角，拿着手中的五张百元大钞翻来覆去地折腾。 听到外面开始叫下午的号了，江续连忙站起来道了句别便走了。小偷的事情解决了，家里的花生也收了，至于玉米还需要要再过些日子才能收，所以这段时间他可以主抓学习了。 自从知道常医生曾经是市状元以后，他压力还挺大的，虽然知道自己跟常医生没法比，也不可能拿下省状元，但能拿个县状元也行啊。不过想考县状元也不容易，听说县高中往年也出过几次七百分以上的成绩，他想考第一的话得回去翻翻常医生的学习笔记了，说不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 常七一般是在周六给江爸做针灸，所以到了这周六，他便直接去了江续家。江红和江俊已经开学一周了，江俊在村里上学每天都会回来，江红则在学校住宿，每两周回来一次。 常七进门的时候，江爸和江妈正在院里择[zhái]豆角，江爸的身体虽然恢复了不少，但重活和细活依然干不了。不过像择菜这种，要求不高的，可以当成康复训练来做，对身体也有好处。 江爸江妈见他进门，都热情地将他往屋里请，他们已经从江续嘴里知道了花生的赔偿全靠常医生，在他们看来常医生不让往外说，肯定是想低调，这不禁让他们觉得常医生是一个高风亮节的人，他们也尊重常医生的选择。 “晚上做酸菜豆角rou馅饺子，常医生一定要留下来尝尝。” “好。”常七不客气地应下了。他已经跟江家爸妈说过很多次不用和他客气，但他们依然如此，常七也就随他们去了。等江爸收拾完自己之后，常七便和江爸进屋准备治疗。进正屋前他朝江续的窗子看了一眼，以前每次他过来，江续都会立刻跑出来接他，今天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江续不在家吗？”常七问。 “在呢。”江爸欣慰地笑了笑，“他这几天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学习的劲头格外足。” 常七：“这样挺好的。”说起来江续从来没找他问过学习方面的问题，是自己都解决了吗？这么看来，小孩还是个学霸？明明是件好事，常七却觉得有点遗憾。 半个小时后，常七从主屋出来，在外面站了片刻后，转身朝江续的房间去了。他怕打扰小孩学习便没敲门，而是把门轻轻地拧开了一条缝。 “啪！” 书页突然被大力合上，江续慌张地从桌前站起来，脸色绯红，按在习题本上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 “干嘛呢？”常七瞅着江续脸上不正常的红，又朝书桌上面看过去，却见江续把手中的习题本往后藏了藏，甚至往外走了两步，试图挡住他的视线。 看到江续的动作，常七反而更加有兴趣了，他走进屋随手关上门，回头时发现江续的身体比刚才还要紧绷几分。常七在心里笑了笑，这个年纪的男生看什么能看得满脸通红？这个答案太明显了。 常七并不觉得看那些东西有什么不好，青春期的男生嘛，正是对爱啊，性啊之类的最好奇的时候，与其去限制，反倒不如让他们看，都看明白了，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才能更好地管理自己的身体。 不过看着眼前的小孩如临大敌的样子，他实在忍不住想逗一逗。 常七走到桌前，正要把小孩刚刚当掩饰的习题本拿起来，却发现刚才那个习题本已经被换成了高二数学课本。 动作够快的。 “我视力挺好的。”常七用充满兴味的眼神看着江续，伸手指了指那本数学书，“刚刚你藏起来的是个习题本吧？” “……不是啊，我看的一直是数学书。”江续纤长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竭力控制自己的声线不要颤抖，他舔了舔唇，试图转移话题，“常医生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是有事找我吗？” 江续说完发现常医生看他的眼神突然充满怜惜，正纳闷着，头上就摸过来一只手，并轻轻地抚摸了两下，他听到常医生温柔的诱哄声：“小黄书而已，看看很正常，别怕。” 常七每周六都会过来给江爸针灸，这事对江续来说早就牢记于心，可刚刚却在问他来干什么，明显是已经紧张傻了。 江续的脸突然爆红：“！！！” “我没看小……没看那个！”江续退后一步，躲开那只给他背上罪名的手，极力解释，“我刚才一直在学习，而且我根本没有那种书！” “恩我知道，你一直在学习。”常七因为刚才把人吓成那样心里有点小小的自责，现在便顺着江续说，准备以后找个机会再跟江续讲讲看那些东西都是正常的，不用有压力。 “我真的没看！”江续急得直跺脚，越说脸越红，可无论他怎么说，常医生都只点头说知道，这么明显的敷衍让他觉得十分无力，但他又不想把刚才的东西拿给常医生看，最后只能憋屈地认了。 “吃饭了！”院子里传来江mama的声音。 常七看着江续一脸郁卒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自己惹的人还得自己哄，他何苦呢。视线在江续脸上转了几圈，常七掏出手机凑过去，像之前拍大头贴那样和江续挨在一起：“笑一个，不然你现在的样子就要在我手机里永远定格了。” “等一下！”江续急喊出声，他将刚才的黑锅抛到一边，正了正衣领，又看了看自己的头发，确定没问题后才绷着脸看向镜头，在常七按下确认键的那一刻，脸上露出一个帅气的微笑。 “最后一秒还给我耍花样，是不是就等着把我比下去呢！”常七好笑地在江续后脑勺上戳了一指头，随后收起手机，安慰道：“好了，刚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咱们都不提了。” 常七怕江续不自在，说完便先出去了。 江续呼出一口气，用力揉了揉脸，目光重新落在刚刚被他压在桌角书堆中的那本习题册上，他翻到夹着东西的那一页，没有常七以为的小黄书，只有一封粉色的信封赫然躺在那里。 第27章 让你破例了，我的错 “哥，你跟饺子有仇吗？”江俊捧着碗奇怪地盯着他哥，乌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你如果吃不下的话可以给我哦，我不嫌弃你。”江俊说完把碗递到江续跟前，想要接收他哥的饺子。 江续无语地瞅了弟弟一眼，然后从江俊碗中夹了一个饺子放进自己嘴里：“少说话，快吃。” “哥你怎么这样。”江俊心疼地看着自己被夹走的饺子，气哼哼地斜了他哥一眼，抱着碗远离了他哥。他明明看到他哥吃饺子吃得咬牙切齿的，所以才想替他哥分担一部分，没想到他哥居然趁火打劫。 他把视线转到最好说话的常医生身上，他哥最近非常偏向常医生，以前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他哥都会第一时间分一份给他，可是最近他哥变了，现在每次做了好吃了他哥都要先拿去给常医生，然后才有他的份，甚至有时候他哥嫌麻烦，懒得给他做，就让他自己去折腾。 他撇了撇嘴，觉得哥哥太偏心了。 “多吃点，长个子。”常七夹着饺子往江俊碗里放。 “你不用给他！”江续急呼呼地要去江俊碗里抢回常医生的饺子，但筷子伸了一半忽然想到什么，又收了回去，随后从自己碗里夹了一个饺子放到常医生碗里，“你多吃点，我给他就好。”说着便把自己碗里的饺子夹给弟弟。 “饺子多着呢，你们夹来夹去的干什么呢？”江爸奇怪地看了两个儿子一眼，同时把桌上另外满满的三盘饺子往前推了推。 “小孩子就是觉得别人碗里的才是最香的。”江妈笑了笑，对常医生抱歉道，“常医生你不用管他，就让他馋着吧。” 常七说了声“没事”，夹起江续刚才递过来的饺子咬了一口。 江续看到这一幕，藏在碗下的嘴角勾了勾，心里却哼道，就算常医生没丢了那个女生的情书又怎么样，常医生现在在他身边，吃的是他夹过去的饺子，说不定情书没丢只是因为常医生的绅士风度而已。那个女生的情书写得那么露骨，一看风格就跟常医生十分不配，竟然还妄想亲常医生嘴，做梦！ 心里略舒服一点之后，他抬眼朝常医生看过去，常医生的一双樱唇因为吃过饺子，色泽变得更加鲜艳诱人。他垂下眼咽了咽口水，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去偷看，没想到一抬头正好对上常医生笑眯眯的眼睛，江续吓了一跳，端起旁边的饺子汤喝了一大口，之后开始闷头吃饺子，再不敢抬头看了。 常七发觉江续刚刚一直盯着他吃的饺子看，以为是江续也想吃他碗里的饺子，正打算分几个给对方，却见江续态度忽然转变，只顾着闷头吃自己的，似乎对他的饺子没兴趣了，常七见状也没有再管。 饭后，常七在江家院子里的菜园边上溜达，之前的豆角、黄瓜、西红柿早就拔秧了，换成了茴香和小葱。他正看着，江俊跑了过来。 “常医生，听说你买了一只大熊？” “是呀，你也喜欢大熊？”常七怕江俊心里不舒服，并没有说熊是江续买的。他蹲下身，看着与江续肖似的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喜欢的话改天送你一个。” “不用，不用。”江俊赶紧摆手，他只是听崔羽亮说，常医生上次去县城回来的时候拿着一只毛绒大熊，特别拉风。他问他哥，他哥却让他少打听，所以他才自己跑过来问。他眨着一双大眼睛，眼神充满渴望：“我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常七道，“改天你跟着你哥去我那儿，不仅能看，还能抱。” “好耶！”江俊高兴地直蹦。 “高兴什么呢？你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吗？”江续突然出现，瞪着江俊教训道。 “我玩一会儿再写。”江俊梗着脖子，小脸上的表情特别不服气，但声音在他哥的眼神下越来越弱，这副委屈的样子，让常七想起当初江续跟他比试时，屡败屡战的样子。 常七摸了摸江俊的头，替他求情：“时间还早，要不先让他玩一会儿？” 江续看着落在弟弟头上的手，暗暗瞪了弟弟一眼：“他写作业特别磨蹭，不早点写的话，睡觉前根本写不完，到时又要哭。” “我才不会哭。”江俊被揭了短，气得直跺脚，他拉着常医生的胳膊，开始吐槽他哥，“常医生，你别看现在我哥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但其实他这个人特别霸道，自己喜欢的东西一点都不让别人碰，他还有个坏毛病，就是睡觉爱砸人，我小时候跟他一张床，差点被他砸死了。” 常七抬了抬眉，想起了自己骨头差点断掉的感觉，他心有戚戚地摸了摸江俊的脑袋，眼神充满同情。江续看到这一幕，担心常医生信了弟弟的话，当下就急了。 “胡说什么呢！当初明明是你想要单独的房间，所以故意说我坏话，我早不跟你计较了，你怎么又提这事！”江续气死了，弟弟不靠谱，常医生又太好骗了，他怎么这么难！ 江俊仰着头，对常医生道：“你看，我哥到现在都不承认，他可要面子了，有缺点也不让别人说。”江俊说完感觉后背莫名一凉，抬头发现他哥看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他，也不敢闹了，转身往屋里跑，“我去写作业了，谁也不要来打扰我。” 江续恨不得追上去把弟弟胖揍一顿，不过眼下还是向常医生解释要紧：“他都是瞎说的，刚开始我也以为他说的是真的，还自责了好几天，后来我才发现他是胡说的。” 常七好奇：“你是怎么发现他是胡说的？” “因为我睡觉的时候不会动啊，这么多年来，我躺下和醒过来的时候位置一点都不会动，要是砸人的话，身体怎么可能还在原来的地方。”他可是连续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确定的。 “哦。”常七觉得这件事要是不录个像，江续是永远不会认清自己的。 江续看着常医生好像不太信的样子，有些着急：“我说的是真的，我睡觉从来不乱动的，除了——” “除了什么？” 江续对上常医生探究的视线，不自觉地红了脸，他低下头一副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片刻后，朝常医生走近几步，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道：“除了那天和你一起……”睡觉的时候，醒来时和睡觉前的姿势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