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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哲看着她福身不起的样子,牙咬得咯咯作响,却偏生说不出什么话来驳她。 半晌,宫哲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待到他走出小院,清秋这才直起身来,关起房门,将袖中那张字条取了出来。 ——公主回京在即,将与昭王心生罅隙,起因尚未可知。斗胆一猜,不是为你,便是为那淮胜公主。 第34章 预言 “国师曾为宫哲卜过三次卦”…… 清秋对着那张字条陷入了沉思, 一半是为字条上的信息,一半是为宫哲方才莫名其妙的怒火。 自从上次从北府军营回来后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她便打定主意, 面上假意对宫哲服软示好,等到时机成熟便让他带自己回大杨山。 她早就想好了, 大杨山附近山脉绵延千里, 没有人比她这个常年在深山中采药的人更了解那里的地形,只要能够回到大杨山, 再找到机会脱身,一旦她遁入大杨山以及相连的山脉之中, 宫哲便再无可能找到她。 如此,便能避开梦中的命运。 于是她想,宫哲既然将自己当做德阳公主的替身, 那么她便乖乖听话,学着德阳公主的乖顺与温柔,收起自己本性的跳脱与欢腾。 可看他方才的反应, 似乎对她这样的态度并不满意。 分明将她当做替身的是她, 不悦她乖乖做替身的也是他。 清秋凝眉沉思半晌,仍旧想不通宫哲的火气是从何而来。 但除此之外, 她更为字条上的内容感到忧心——她知道德阳与宫哲关系亲近时,他会如何对待她, 却不知他两人心生嫌隙后, 他又会如何对待自己这个替身。 若是因为德阳而迁怒于她, 不想见她, 那倒正合她意。可若是因生德阳的气而变本加厉地要在她身上讨回来…… 清秋秀气的眉峰皱得更紧,许久,长叹一声, 将那字条递到烛火上,付之一炬。 火光瞬间吞噬了整张字条,映红了清秋苍白的脸,神色凝重。 …… 宫哲的书房里,书章散落了满地,皇帝新赐的墨玉砚台也被重重推到地上,磕碎了一角,旁边一份写了一半的奏折被墨迹沾染得斑斑驳驳,遒劲隽逸的字也晕染得再看不清晰。 从清秋院中回来后,宫哲便屏退了下人,独自一人关在书房中半天,仍觉得胸口又闷又涨,气郁难平,最后竟一个不忿,将整张桌子掀翻了过去。 门外来送药的镜心听见这么大的动静,吓得一个哆嗦,险些没把药给泼洒出去。 发泄过后,宫哲看着遍地狼藉,一边觉得仍有余怒,一边又觉得自己这般失态,都有些不像那个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他了。 甚至他也说不清这怒火究竟是如何而来。 自从将清秋从龙泉庵带至上京,他就清楚地知道自己一直是透过她那张极其相似的脸,坚定地爱着德阳一人。可她今日当真顶着那张脸,如他所愿的变成了德阳那副乖顺听话的模样,他却又觉得索然无味,甚至宁愿她如以前一般,张扬,热烈,如一团烈焰骄阳。 而不是如今这样暮气沉沉。 近来他似乎变得愈发贪心起来,天边有一个得不到却想念的德阳,身边还放着一个触手可及的清秋,一个他不敢碰,一个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慷慨地给她宠爱。他给一个人的爱可以分作两份,与谁更近便分给谁。 可他却渐渐想要更多,既想要德阳的稚气与柔顺,又想要清秋的活泼与自由。 半晌,房门突然被人“咚咚”两声轻轻敲响。 宫哲敛了敛心中怒火,闷声喝了句:“进。” 房门被缓缓推开,镜心低着脑袋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大气也不敢出,放下药碗,又缩着脖子小跑着出去了。 * 次日清晨,迎着凛冬寒风,祁国使团终于抵达上京。 宣平门外,淮胜公主不知何时离开行馆,此刻已与使团汇合,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站在使团最前,红裙猎猎,眉目如画,英姿飒爽,远远看去竟似刚刚得胜归来的将军,率领千军等候君王封赏。 使团之中除了淮胜公主,还有祁国重臣随行,见大越迎接使团的队伍还未来到,重臣心有不满,打马上前到淮胜身后停下,用只有两人能够听清的音量低声道:“殿下千金之躯早早在此等候,大越竟无人相迎,只怕将来也会怠慢了殿下。若殿下不欲与大越结亲,臣等定会向陛下进言……” “大人的好意,淮胜心领了,”她眉眼淡淡,看不出悲喜,“为了我鹰骑的十万将士与亲属,将来几十年内不必再遭受生离死别之苦,这点委屈还是吃得的。” 重臣听罢,心寒叹息:“若是尉迟老将军未辞官,或是公孙将军还在,何须殿下如此牺牲啊……” 也不知这话是无心还是有意,淮胜听罢眉尖一动,眼中寒气愈盛,少顷,幽幽开口:“不知大人可否听说过,十几年前,国师大人曾为宫哲卜卦三次。” 重臣心惊:“殿下,此事说不得!” 淮胜置若罔闻,继续说道:“第一卦,问大越与祁国之战谁输谁赢,卦签断了。第二卦,问宫哲此人对祁国国势影响几何,卦签又断了。” “唯有第三卦,问宫哲终将命丧谁手……大人可记得,那一卦的结果如何?” 重臣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张了张嘴,却抖得连一个字都说不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