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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澜汐这一日过的平静,反而是凌锦安,显而易见的坐立不安,书看不下,饭亦吃不下,平日里喜欢做的事都提不起精神,只盼着陆澜汐同他说上一句话,哪怕一个字也好。 夜里,凌锦安知她不喜,也不敢上床上去,只灰溜溜的坐在罗汉榻上守着,陆澜汐倚在床边翻着杂本子,白日逛的太久,实在太累,没看多一会儿眼睛便困的睁不开,头倚在软枕上睡着了。 凌锦安上前去,瞧见她脚露在外面,细看上去似有水泡,命人取了药箱回来,仔细用银针给她挑着水泡。 动作轻柔,却还是将陆澜汐疼醒了,双脚一蹬却被他一下子摁住脚踝,“别动,就好了。” 陆澜汐手里的书页滑落在地,人一下子精神了。 他此刻背对着自己,身子微微弯着,陆澜汐垂目瞧着他,手上动作轻柔认真。 “今日有了多少路,怎么将脚磨成这样?”他手上动作一停,“若是生气,打我骂我都成,别跟自己过不去。” 他微直起身子,扭头的功夫陆澜汐又将眼睛立马闭上。 稍许,给她上过药后,将她双脚放好,自己又规规矩矩回到了罗汉榻上躺好。 长夜寂寂,陆澜汐半个字也没吭。 …… 翌日凌锦安是被院中的嘈杂之声吵醒的,忽坐起身,惊觉陆澜汐不在床上,忙起身下地,发现一院子的人里出外进忙活着。 “这是在做什么?”他立于门前扬声问,院中的人被他声线震住,立即齐齐止了脚步。 “回王爷的话,奉王妃娘娘之命收拾东西,王妃娘娘说要搬去寒山的府邸。”其中一个胆子大的婢女回话道。 “寒山……”他喃喃一念,心里不是个滋味,“王妃她人呢。” “此刻应该在湖心水榭饮茶。” 凌锦安低闷一口气,转而入了房间,待收拾了仪容转而大步奔向湖心水榭。 的确在饮茶,不过不是一个人,是和那个孙紫苑一起,远远瞧着两个人有说有笑。乍一见陆澜汐的笑颜竟然觉着有些恍惚,甚至觉着有些陌生起来。 心口发堵,他轻步上前去,到底还是先被孙紫苑发现了他的身影,孙紫苑一见凌锦安,几乎是从石椅上跳起,忙规矩福身道:“王爷。” 凌锦安的目光皆集中在陆澜汐的侧脸上,只见她听见王爷二字显然神色一黯,方才的欢声笑语消失不见,而自己就是那个扫她兴致的人,见她不得开怀,凌锦安一时竟不知自己是不是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惹她烦忧。 孙紫苑瞧了凌锦安,又看了看陆澜汐,十分有眼力的自凌锦安眼皮子底下溜了。 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踪影。 湖面波光随着夏风吹拂在脸上,蒙着一层凉薄的纱似的,荷叶正是旺盛时,荷花盛开满湖,好一片清宁又经验的景致。 “要去寒山?怎么不跟我说一下?”他坐到方才孙紫苑坐的石凳上,这个角度看去正能清清楚楚瞧见她大半张脸。 “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忽然想去的。”陆澜汐目视前方,眼里尽是湖中花团,语气生冷,对他说话的语气,连对陌生人亦不如。 凌锦安心头一哽,可还是满面堆笑讨好道:“这两天宫里事太多,你也知道前阵子才出了事,需我着手之事繁杂,若不然等我忙完了这些日子再陪你一同去住上些日子,或是你先过去,我命单通随行去保护你,待我忙完了手里的事马上过去陪你。” “不必了,”陆澜汐转而端起晾冷的茶汤,嘴角扬起一丝客套的笑,“就是想安静一阵子才想起来去那里住的,你若去了,我便再去别处,王府的府邸别苑多的是,你不也曾说过,若轮番住一遍也要住上好一阵子吗,正好这次也是机会。” “说白了就是不想看见我,是不是?”他终于沉不住气了,猛然站起身来,“澜汐,我现在就这么遭你讨厌吗?你就真的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我该怎么做,你告诉我……”生平第一次,被人折磨的死去活来,一时的差念,竟能到这种地步,当真是悔不当初。 “这世间,很多事都比我重要,”她侧过头来,平静的看着他,“谢谢你的‘始于感激’,往后我会规规矩矩的做一个王妃,因为这般殊荣都是你给的,我当好好珍惜才是。待哪一日,你若可以寻得一位可以同你并肩齐头的佳人,王妃这个位置,我定拱手相让,绝不迟疑。” “你在说什么?”他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结,大步上前,在她面前蹲下,“什么并肩齐头的佳人,什么感激,你说这些不觉得对我不公平吗?” “我从来没有不信任你,从来没有觉得你不能同我一起!” “是吗?”她忽然轻笑,“从你假装中毒却不肯告诉我的那一刻起,你便已经不信任我了。” 说罢,她缓缓起身,转而走下水榭石阶,没走出两步脚步又顿住,“劳烦记住,你若去寒山府邸,我便去旁处。” 话音落,她头顶烈阳大步走开。 荷风送来暖香,吹开他的衣摆,他蹲在原地,只能看着她的身影越行越远。 丧落垂头,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和挫败感。 心里难受的透不过气,好像有人在拿钝刀一下一下的在他心上磨划,那又闷又疼的滋味,最是折磨人。 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往好处想,万一,万一她出去静静便好了呢,万一她气哪一日便消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