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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毕,高成淮还若隐若无地盯了她半息,眼底深处暗涌流动。 “臣女送什么礼物都恐难讨殿下欢心,若还叫殿下觉得碍眼,那便是臣女的罪过了。” 薛翦答得极快,就像是已然算到了他的心思,早便挖好了坑,就等他一跳,她便可以埋了。 投机取巧这一行列,她定然是个行首,高成淮腹诽道,一双锐目轻扫,颇为鄙夷地睨了她一眼,“走吧,本宫送你回去。” 回去? 薛翦蓦地撑开了眼帘,下意识地问了出声,语气满是遗憾:“回哪?” “自然是广文殿。” ...... 为太子所设的宴席,太子走了,余下的人自然也没有继续待着的必要了,故而皆陆续走出了殿门,携着家眷往出宫方向去。 薛植羡在薛翦离殿时了了看了一眼,猜测她大抵是去更衣了,遂跟薛晖在殿门外等,以便她一回来便能见到。 原本嘈杂的声音渐渐远行,四周又恢复了夜色的无声宁静。 朱红的宫墙下,高成淮和薛翦一前一后缓步走着,两名宫侍与二人隔开了几丈距离,保持着相同的步速规矩地跟在后面。 他们二人的相处之道,向来都是高成淮问一句,她便答一句,鲜少见她主动开口,不论幼时或是现在。 整条宫道上似乎只剩下他们和天卫军巡查的脚步声,闲散与整齐并存。 薛翦一路走得都十分拘谨,与在宫外的肆意张扬判若两人,好像有一道沉重又灵异的经文加身,让她处处不得劲,脚下宛如拖着铅石。 高成淮稍略偏头,侧目微睐,“你若是能变成眼下这般少言少语的乖巧性子,想必舅舅也不用对你事事忧心了。” 这话说得薛翦喉间一噎,继而小小声地附和一句:“殿下说得是。” 心中却是大声回怼:你觉得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两个互相不喜甚至还颇为烦恶的人罢了,我才不屑得同你浪费口舌攀谈。若是说错了什么话,岂不是给了你机会机降罪于我? 薛翦双眸虽是半垂着,眼珠子却神气地转了转,俨然一副暗自较劲还很上头的模样。 高成淮见状,以轻咳声掩去了浅笑,随后便没再言语。 待转入直往广文殿的宫道后,高成淮停下了脚步,地面两道影子交叠。 “本宫便送你到这了。”男人的声音落在她头顶,她抬眸旋即粲然一笑,施礼道:“是,殿下早些回去休息,臣女恭送太子殿下。” 这一套言行举止怎么看去都像是十分乐意跟他辞别,毫无掩饰。 高成淮脸色抽了抽,眉眼颇为不悦地抖袖离去。 直至他的身影渐渐融入夜色,薛翦才回过身阔步往广文殿走,也不知道爹爹他们还在不在。 广文殿外的两道身影寥寥立在那,略显几分沧莫,薛晖手负身后,面容沉肃,辨不出别的情绪。 薛植羡眉间染上了几许焦炙,垂落两侧虚握的手也不自觉收了收。去更衣罢了,怎么这么久也不见回来。 就在薛植羡往旁道望着的时候,一抹浅色身影乍现,从宫道另一头大步走来,他颦蹙的浓眉终于徐徐舒展。 薛晖顺着薛植羡的目光转去,声色平淡几无落差:“去哪儿了?” “适才去将秋殿更衣了。”薛翦如实答道,擅自将遇见了太子这一桥段给折了。 薛晖上下看了眼她身上锦裳,沉声道:“走罢,回府。” * 翌日清晨,稀薄日光透过枝缝花间洒落,在碧痕院里铺开一片醉人的光影。 如燕雀般轻盈舞转的少女执剑在院中习武,散出的几缕发丝微贴上眉梢,将她清灵的眉眼遮去了一半。 再过几日便是她和魏启珧约定好的比试了,师父说过,比武场上不分男女,魏启珧大抵会全力以赴,她自然也没有退让的道理。 她可是稳稳实实在山门学了七年的武,若是叫她输给魏启珧,如何能服气。 就这样潜心修炼了两个时辰,方才歇下,沐浴更衣后到正厅一家人一同用午饭。 薛翦脚底生风,走得悠然惬意,却蓦地瞥见厌恶的身影,驻了足。 小竹依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回廊上一素衣婢女正在招呼别的下人做事,碰巧就是前几日惹得小姐不快的庄兰。 小姐有一个优点,那便是对自己非常好,能不苛待就绝不苛待,心中未吐的气也定然得找了机会吐出来。 眼下见到庄兰,再看小姐嘴边酝酿起的坏意,心下了然。 薛翦敛起眸中神色,继而换了种诡异的步调走进了正厅,视线直到庄兰的身影消失才将将收回。 桌上布满了薛翦爱吃的菜式,可她今日却吃得草率,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饭毕,说了几句讨薛晖和魏氏开心的话,而后先行退下了。 薛晖虽察觉出她的古怪,但也没去管,由她去了。 “小姐,我们要出门吗?”小竹笑吟吟地跟在薛翦身旁,眼角眉梢具是欢喜。 “备马车,我们去买点好玩意。”少女的声音清透如潺潺流水,吊着几许玩味的笑意。 小竹原本就十分好奇小姐所说的好玩意是何物,直到她跟薛翦走进了一个特殊又新奇的市场后,心底的探究便更深了。 两旁摊铺卖什么的都有,五花八门,可是来此地的人却极为稀少,整条道上几乎只有她和薛翦、还有薛翦带上的车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