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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皇孙五岁半(清穿) 第126节

    面前俨然要上演一出我不听我不听的戏码,弘晏陷入苦恼之中。

    他往后退到安全距离,怀揣丝丝愧疚之心,试探着问:“阿玛是要打儿子呢,还是要加罚大字十张?”

    又信誓旦旦地说:“我与大伯之间,绝对不是您想的那样!”

    何柱儿深深地垂下头,太子半个字也没信。

    想到儿子和他从前水火不容的‘大敌’暗渡陈仓,竟还瞒着他这个阿玛,心里慢慢烧起一把火,有种和胤禔对线的冲动。

    定然是老大哄骗的元宝,等他回京……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终于收起盯人的视线,诡异地平静下来,和颜悦色道:“明儿有骑射课,屁股难免颠簸,孤如何会打你。”

    弘晏忽然有些心惊胆战,下一刻,就听他爹说出魔鬼之言:“大字一百张,何时写完何时出宫,你九叔十叔婚期已定,种田手册不着急。”

    一百张??

    弘晏震惊了,十张要费半个时辰,加上白天上学,七天都写不完,对他稚嫩小手是何等的摧残。

    “你应是不应?”

    弘晏觉得日子没法过了。上回他在书房外,偷听太子同幕僚含蓄地炫耀他,哪想他爹人前人后两个样,幕僚们知道吗?汗玛法知道吗?

    他忍辱负重地说:“我写。”

    翌日,乾清宫。

    皇上稀奇地看着面前水灵灵的蔬菜,用手指捻了捻,叶片肥厚,叶尖鲜嫩,不难想象烹制的口感。弘晏在一旁指指点点:“这是三叔种的,这是四叔种的,这是七叔种的,让御膳房炒了给您尝尝。”

    皇上满意颔首,吩咐李德全端去御膳房,“胤祉胤禛府上可有?”

    “都有,乾西五所也有。”李德全笑道,“好几箩筐呢,如再多种些,日后怕是不必再遣人采买。”

    忆起弘晏方才的请求,有关于南边的农作物,皇上若有所思起来。惩戒终有时日,他更舍不得累着乖孙,种田这一块,还有日后手册的发行,到底得拨专人照管。

    再过几年,加上老五养的猪牛羊,宫中菜品都能包圆了,岂不正正好?

    思及此,皇上不由琢磨起来谁最合适,片刻慈爱地揉揉弘晏的脑袋瓜,问他心中可有人选。

    弘晏一数,叔伯们个个身负重任,好像没有多少只羊可以薅,于是乖巧地道:“谁能有空闲,全赖汗玛法做主。”

    说起空闲,放在从前,皇上头一个想起老五老七。

    一个养在太后膝下,一个生有足疾,不论谁做了新皇,都有安稳日子过,不必去争去抢,自然而然成了闲人。如今老五忙于养猪,只剩一个老七……皇上越想越觉得合适,种田诸事不涉朝堂,倒是胤祐最好的去处。

    至于老十,娶亲都没成,立业就再等等,毕竟是入口的东西,皇上怕他照看着照看着,地里生了虫。

    沉吟片刻,皇上道:“让你七叔南下一趟如何?”

    弘晏立马领悟了祖父的用意,恍然大悟的同时暗暗点头,他怎么就忘了这株羊毛呢?还是汗玛法英明神武。

    祖孙其乐融融地说着话,时不时响起一阵笑声。殿里放着冰盆,宫人们按照皇上吩咐特意摆远了些,以防冷着小爷,渐渐的,弘晏像是生了汗,不经意间抬起手抹了抹前额。

    皇上目光一凝,仔细望去,那白白嫩嫩的指根上方有着红红的压痕。他的眼神慢慢沉了下来,望着压痕问:“怎么回事?”

    弘晏倏尔收回了手,试图蒙混过关,在皇上的逼问下没有坚持五秒,小小声地说:“阿玛听闻推广保成纺纱机的诗篇,叫我写一百张大字,不写完不许去皇庄。”

    “胡闹。”抓过弘晏的手翻来覆去地瞧,皇上越看越是心疼,皱起眉头,颇为不悦地道,“怎么,那诗里还赞美了朕,胤礽觉着不好?”

    弘晏赶忙为他爹开脱,表情那叫一个真诚,“绝无此事。是孙儿做错了事,惹来阿玛生气,孙儿心甘情愿,大字已经写完三十张了呢。”

    “……”皇上一锤定音,沉声道,“三十张尽够了,其余的不必写。”

    弘晏眨眨眼,颇有些犹豫地答应下来。

    等到用完晚膳,皇长孙前脚踏出乾清宫,后脚皇上便道:“瞧瞧太子下衙没有,宣他前来御书房。”

    李德全送完蔬菜,回来听了全程,顿时哪还有不明白的?闻言步伐如飞地走了,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

    皇上的小心肝换了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

    太子在御书房待了许久,慢慢引来各方猜测。

    据说,皇上与太子长谈半宿,重温父子情深;据说,太子聆听圣训,皇上指点政务,大加褒扬。事实上是这样的——

    皇上:“加快推广保成纺纱机的速度。”

    太子:“……是。”

    皇上:“对元宝不必那么苛责。”

    太子:“……”

    “他才几岁?你几岁?”皇上数落道,“你六七岁时会养猪种田么?”

    不等太子回话,皇上又道:“朕原本属意你七弟南下,考察考察水田稻谷。现在想来,不若你去一趟,恰恰与推广纱机一道,耗费心力少。”

    “保成啊,朕的江山是要交予你手,不能拘泥京畿的一亩三分地。”皇上语重心长地道出苦心,见没什么要说的,最终摆了摆手,“去吧。”

    太子:“…………”

    太子不知该激动,还是该无言,缓缓拱手道:“儿臣告退。”

    大贝勒巡视归来这日,恰逢太子离京,兄弟俩于宫外擦肩而过,让弘晏长长松了口气。

    汗玛法竟把阿玛派去南下,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他的内心生出深切的惭愧,写大字真是一件罪恶深重的事。

    出于对亲爹的关怀体贴,弘晏积极奔走,给太子的马车塞满吃的用的,务必让阿玛一路过得舒舒服服,笑眯眯地回到毓庆宫,便听闻五婶发动的消息。

    头胎总要辛苦一些,太子妃遣人送去好些药材,还有经验十足的全嬷嬷,好为五福晋的院里人指点指点。从太阳落山到夜明星稀,五爷来回走动的声音没停过,一旁被亲哥扯来的九爷心惊胆战,五嫂生产听着竟是如此艰难。

    太医说是有难产迹象,焦急的气氛四处弥漫。不知过了多久,五福晋痛喊一声,许久未闻的王八重出江湖,“胤祺,你个王八羔子!”

    五爷语无伦次,腿肚子都在打哆嗦:“好,好,爷替你抓王八去。”

    九爷:“……”

    五福晋不说话了。又过了片刻,她虚弱下去的嗓音忽然有了劲儿:“爷如此喜爱王八,难不成要给孩子取名王八?”

    怎么会?爷想叫他鹤宝,怎么会是王八乌龟?

    五爷当即就要反驳,转头一瞧,九爷正使劲给他递眼色。霎时脑子一迷糊,不由忘却了前头所想,五爷嘴巴一瓢:“不会!爷叫他龟宝!”

    五福晋:“……”

    五福晋气得把孩子顺溜生了下来,“胤祺,我……我跟你拼了……”

    第149章 收账   一更

    “龟宝”二字一出,院子里一片寂静。

    五福晋嗓音虚弱中带着熊熊怒火,恨不能把屋顶都掀翻,五爷秃噜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面色青青红红地闭上嘴。

    九爷面色空白一秒,逐渐糅杂成奇怪的表情,心道这是什么仇什么怨,五嫂生孩子的时候五哥都要气她?还龟宝!额娘听见怕是要打上门来。

    怎么就看不懂他使眼色?取个好名字是有多难?

    五爷心道坏了,赶忙补救般地解释:“福晋,福晋!爷说错了,是鹤宝不是龟宝。”话音未落,里头忽然传来一声分外嘹亮的啼哭,还有嬷嬷产婆的贺喜声,“生了,生了!是个阿哥,母子均安!”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过了一瞬,五爷一屁股跌坐在地,双脚再也使不上力气,只觉自己也同样鬼门关走了一遭。

    方才太医说恐会难产,恍惚之下他竟想着,这婆娘要是去了,谁还敢大不敬地骂他?心口却是钝钝地发疼。

    他慢慢抹了把脸,怔愣半晌终于反应过来,拉住九爷无处安放的手,喜意与激动交织:“爷真有嫡子了?!”

    “……”九爷,“五哥,你有了。”

    胤禟一边高兴,在心里唏嘘,他哥莫不是乐傻了,反应怎么慢半拍呢?

    思及五福晋方才的怒喊,他刚有提醒的心思,想说五哥慢着,五爷便迫不及待朝里奔去。

    小心翼翼接过襁褓,维持上翘的笑容,胤祺心道福晋累狠了,听动静像是睡了过去,他该前往产房瞧瞧她。没走几步,nongnong的鸡汤味散发,迎面而来一个硬枕。

    “砰!”

    五福晋喝完鸡汤,咬着牙怀着最后的力气丢出枕头,狠狠瞪他一眼,陷入沉沉的深眠。

    ——

    目睹夫妻失和的‘惨案’酿成,胤禟大开眼界,脚步打飘地回到自己院中。

    一切都赖五哥嘴上没把门,除此之外,九爷生出新的感慨,他还是喜欢温柔娴雅的媳妇儿,全心全力支持自家爷的那种,让她往东绝不敢往西。幸而发现得早,幸而有十弟在,否则额娘就要换人了!

    庆幸过后,九爷不禁得意起自己的高瞻远瞩,几乎是掰着手指头数婚期的到来。然而在成婚之前,他依旧是种田大军的一员,日日忙得腰酸背痛不得空闲,偶尔看着五爷下河捉王八的背影唏嘘,院里池塘捉不到,瞧瞧,还得到皇庄来。

    为恕嘴瓢造成的罪孽,小阿哥的乳名终是没有叫做龟宝。办完鹤宝的洗三,五爷惧内的传闻,私底下流传得越来越广,九爷本想拉着知己分享一番,乐上一乐,哪知大侄子身边占据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大贝勒胤禔。

    大贝勒巡视回京,肤色黑了两个度,几乎受到满朝官员的嘘寒问候,因为主事人不在,买药终究不甚方便。又听说胤禔早就成功当上弘晏的知己,他们想问又不敢问,只得按捺住八卦之心,要知道多年以前,太子与大阿哥针锋相对不是什么秘密。

    嘶,小爷这知己遍地开花,简直是非常人也!

    成为八卦中心的大贝勒风尘仆仆,进宫复命后马不停蹄地重拾卖药业务,待一切事毕,招来守在京中、消息灵通的心腹一问,皇长孙殿下与诸位阿哥正在种田。

    胤禔:??

    大贝勒觉得荒谬,是他离京太久,跟不上时代潮流了吗?

    再往下深问,原来是元宝新的爱好,除此之外几个弟弟像是受到皇上惩罚,在皇庄当苦力。

    胤禔当即坐不住了,觍着脸从大福晋院里出来——虽然大福晋依旧不搭理他,过后拿出精心准备的礼物,有绘制周详的水系河道图,还有包括大型游船、运河货船等船只的木制模型,都是遣人搜集来的,放了满满一箱子,以拜访为由,上门给弘晏送礼。

    也是太子如今不在,知己名声说漏嘴的缘故,否则他哪敢那么明目张胆。这般想着,胤禔在心里酸,元宝怎么就不是他的儿子?

    胤礽怕是烧了三辈子高香吧。

    南下途中,获得皇上默许、正在接见官吏的太子十分罕见地打了个喷嚏,看得觐见之人浑身一凉,只觉太子爷的笑容有着说不上来的味道。

    太子含笑道:“孤失仪了。”

    官员疯狂摇头:“哪有,哪有。”

    弘晏喜欢大伯带来的礼物,甚至可以称得上惊喜。未雨绸缪向前看,水系图的用处不必多说,不仅治河用得上,利用水泥改造大坝,方方面面都有关联。还有日后开海造船的计划,各类船只模型恰恰可以参考,学贯中西,集百家之所长嘛!

    弘晏一感动,便忘记远在千里之外的亲爹的鸡毛掸子警告,答应大贝勒带他去皇庄瞧瞧,顺便体验一番农家乐生活。于是九爷眼睁睁看着后来者居上,想要分享五爷的乐事却不得,又过了几个时辰,扭头一看,不知怎么还在读书的十二十三也来了。

    十二腼腆一笑,十三露出一口大白牙:“师傅今儿请了病假,弟弟央求汗阿玛,汗阿玛便准许我帮侄儿的忙。”

    九爷:“……”

    放在从前,十三哪敢用鸡毛蒜皮的小事劳烦老爷子,定像鹌鹑似的规规矩矩,生怕一朝不慎招来人眼。现在倒好,胆儿肥了,都是大侄子惯的,毛都没长齐就妄想知己之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