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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墓 第164节

    杜平点燃油灯,手指间捏着那封信函,将它放在火焰上燃烧。

    看着它一点一点化为灰烬。

    一桌漆黑碎末。

    杜平垂眸而望,轻启红唇一吹,顿时屋内灰烬飘扬,仿佛下了一场黑色雪花。

    冯瑛之看着她面无表情做完一切,忧心问道:“你们在屋里说了什么?”

    杜平把桌上剩余的灰烬抹到地上,拍拍双手:“没事,是时候去用午膳,我肚子饿了。”

    她不愿说,冯瑛之也不好逼。他点点头:“走吧。”

    接下来的时间,从未时到酉时,杜平一直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一样,至少和婆婆在一起时半点没被看出端倪,该笑笑,该说说,一切照旧。

    等天色彻底黑了,杜平步入厢房准备休息。

    她先是躺在贵妃榻上,一页一页翻书看,看了这本又看那本,每本都只寥寥翻几页,塌上堆满各种书,都快没位置躺人了。

    等到了亥时,冯瑛之忍不住开口:“永安,该睡了。”

    杜平轻轻一声:“好。”她乖巧地放下书本,却又坐在床沿旁一动不动,目无焦距盯着窗外看,也不知心思飘至何处。

    窗外月色拢夜,叶声落如雨。冯瑛之见她这样,放低嗓音,仿佛怕惊扰了她:“是不是不想睡?”

    杜平抬眸看他,没说话。

    冯瑛之柔声道:“要不我陪你说说话?”

    杜平还是看着他,以前就知道瑛之是个温柔的人,成亲后恍觉他比记忆中更和煦。是啊,瑛之一直都是这样,拒人千里之外时也挂着疏淡笑容,不至于尴尬,却也不让人靠近。遇事难受也不过一笑置之,浑不在意。

    这个人的内心,温柔且强大。

    她沉默须臾,摇摇头:“瑛之,我不想动,整个人都觉得提不起劲,你帮我换寝衣。”

    冯瑛之以为听错了,一脸茫然。

    杜平望着他问:“好不好?”

    她还问他好不好?她希望听到什么答案?冯瑛之长叹一口气,他能拿她怎么办?他脑袋里的想法原本清澈得一眼望到底,只想单纯安慰而已,被她一扰,顿时不受控制。

    冯瑛之认命地弯下腰,告诉自己只是举手之劳,只是换衣服,没有别的。

    他努力不让自己心生绮念,眼睛盯着盘扣,不去多看。

    一颗一颗解开。

    他的手指带着一丝颤抖,不仔细看很难察觉。

    杜平发现了,她低头望去,看完他解开所有盘扣,听到他几不可闻地松一口气,她突然很想踩过界,想用其他事情来引来注意力。

    她冒出一句:“瑛之,你的手指很好看。”她顺势摸上他手指骨节处,轻轻揉捏,“你看着瘦,但骨节曲起如峻岭陡峭,”一边说一边拉开他整只手,覆上他的手心,一寸一寸抚过去,“你看,这里长了茧子,你小时候练字一定很勤奋。”

    冯瑛之正欲站起的身子顿时僵在那里,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而且身体开始不听话。

    杜平仰头看他,目光紧随他脸上每一寸变化,最后停在他眼中。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她稍一起身,吻上去。

    吻得很轻,蜻蜓点水一闪而过。

    她又坐回原位,继续望着他的眼睛,伸手抚上去:“瑛之,你的眼睛也很好看,哪里都很好看。”

    冯瑛之闭上眼,呼吸加重。

    杜平抱住他的脖子,又吻上去,这一次,吻得比之前那回重多了。

    冯瑛之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咔嚓”一声崩断。他揽住柔韧的腰肢将她拉进怀中,两人顿时撞在床柱上,帐顶一阵摇晃,“吱吱”作响。

    他低头含住那双红唇,带着细碎撕咬,带点疼也带点痒。

    杜平忍不住张开双唇。

    他温热的唇舌趁机就窜进去,一改片刻前的粗暴,他的动作小心翼翼,温柔得让人把持不住,舌尖的温度一点一点从她口中蔓延,弥漫着他的气息。

    他一边吻一边手上也有动作,转瞬间,外衫就跌落地面。

    衣服一件一件被脱掉。

    屋中的温度越来越高,只余彼此灼热的呼吸声。

    杜平身体往前一压,看着他仰倒在床上,然后长发逶迤跨坐在他腰间。她低下头,看着他潮红的面色,听着他哑声唤道:“永安……”

    听到他的声音,不知怎的,她从白天开始一直憋在肚子里的委屈顿时冒出来。

    杜平眼睛红了,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砸在他胸膛上。

    她抬手抹一把眼睛,哭着说:“瑛之,我心里好难过……”

    冯瑛之火热的身躯顿时僵在床上,本欲往她身前抚摸的双手立刻停住,转而捏住她的手腕,闭了闭眼,用毕身的自制力将这股冲动压下去。

    他应该出去冲一下凉水,可是,总不好把哭泣的妻子就这么扔在床上。

    他深呼吸,再深呼吸。

    感觉能用正常的声音说话了,冯瑛之方开口道:“和亲人吵架,每个人都会难过。”

    杜平哭道:“她如果这辈子都拦着,我就要一直这样浑浑噩噩活下去?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听她的?”

    冯瑛之坐起身子,将她抱在怀中,手指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头发:“巧了,那正好和我难兄难弟成一对,祖父也要我韬光养晦,咱们可以借此机会互诉衷肠。”

    杜平哭声一停,抬头,抽噎着问:“我是不是戳到你痛处了?”

    冯瑛之风度极好,微微一笑:“算不上。”顿了顿,他意有所指地开口,“相比之下,刚才更痛一些。”

    杜平低头看看他那个位置,还鼓涨着,隔着衣服都能看出形状。

    冯瑛之遮住她的眼,无奈道:“别看了。”

    杜平内疚地问:“难受吗?”

    冯瑛之更无奈了,这什么傻问题?他拍拍她的肩膀,脑袋碰着脑袋,出主意道:“要不要泡个热水浴?也许心情会变好些。”

    杜平实在睡不着,想了想,点头同意。

    守夜的丫鬟将热水送进来的时候余光多瞟了两眼,再联想之前隐约听到的床竿摇动声,捂着嘴偷乐,心想老夫人盼望的孙子应该有指望了。

    丫鬟将整个木桶都倒满水,然后退出外面,不忘贴心地把门关上。

    两人隔着一层帘子。

    烛光灼灼,佳人沐浴的倩影映在帘子上,每一个动作都格外清晰。

    看着她舒展玉臂,看着她垂颈洗发。

    “哗啦啦”的水声,每一颗水珠滑过她肌肤的声音都能听见。

    冯瑛之背过身去,苦涩笑意爬上嘴角,他不敢看,再看下去铁定会出事。这简直是场酷刑,如此煎熬偏又如此香艳。

    杜平的声音传过来:“瑛之,要不要一起洗?”

    冯瑛之握拳忍耐,他不信她看不出来,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可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头疼道:“喂,这就过分了。”

    杜平沉默一瞬,解释道:“我不是逗你,”顿了顿,用心找个借口,“我够不到后背,你帮我擦,好不好?”

    帘子的另一头没有任何声音。

    杜平心中忐忑不安,她悄悄侧过身躯,眼角余光看到男人的身影还是坐在原位,一动不动,仿佛被巧夺天工的匠师雕刻在那里。她的目光从那道宽阔背影滑到劲瘦的腰身,看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没动。

    杜平转回身去,默默地将身体沉浸在水中,一点一点沉下去,直至没过白皙脖颈。

    黑色长发如花朵般盛放水中。

    忽然,她感到长发被人撩起来,吓得立刻转过身来,猛然意识到,能做出这项举动的只剩下屋中另一个人。

    只有他。

    她一口凉气吸到一半,放松下来,嗔道:“你怎么走路不发出声音?”

    冯瑛之手上还捧着她的湿发,烛火映在他瞳孔中,安静地跳跃。

    他没有说话。

    杜平莫名有些紧张:“你怎么不说话?”

    冯瑛之将湿润的黑发鞠在手心,盯住她的眼眸,缓缓捧到唇边,烙下轻轻一吻。

    几滴清水从他唇间滑下,顺着喉间滚动落入衣中,消失不见。

    这一瞬间,杜平只觉心跳骤停。

    她看着他。

    他看着她。

    这间闷热的屋子里,只剩下他们彼此,呼吸绞着,目光缠绕在一起。

    冯瑛之哑声道:“不是要我擦背吗?转过去。”

    杜平并未依言转身,她依旧面对面看着他,展颜一笑:“不要你擦背了。”

    冯瑛之的眼神能让人烧起来:“那要我干什么?”

    杜平神色中带着挑衅:“你说过,我在说愿意之前应该先说喜欢,那么现在呢?”她狡黠一笑,“我等着看你把这话原封不动吞回去。”

    冯瑛之盯住她看,忽地勾唇一笑。

    杜平被他笑得浑身不安,往后退了退,水流声潺潺。

    冯瑛之弯下腰来,按住她白皙湿润的肩膀。

    水面清澈见底,只要低头就能看见水底下的一切。

    可他没有低头,他只看着她的眼睛,看得很深很深,抬起一只手抚上她面庞,将她湿漉漉的长发捋至耳后,然后在她耳垂处轻拢慢捻。

    看着她耳垂红得滴出血来,然后红色蔓延到她整张脸,开始目光躲闪。

    见此状,冯瑛之满意地笑了,嘴唇贴着她耳畔,呼吸灼热:“还玩吗?”

    杜平咬唇,脸虽红,气势却不输,可惜声音有点抖:“我一直都来真的,是你怂……”

    冯瑛之堵住她的嘴,极有耐心地感受她唇齿呼吸。

    良久后,他放开她,轻声道:“本来是要等你说喜欢的,”他笑了笑,“可是没办法,你今日心情不好,我只好牺牲自己以博佳人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