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墓 第2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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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平打开钱袋,一锭一锭数,嗯,不错,一个子都没少。 “大……大侠,我们可以走了吗?”有人壮着胆子问。 杜平扫去一眼,看到他们面无人色的模样:“把地上的铜钱捡起来给我。” 这些人左瞧瞧右看看,没人敢靠近,他们恨不得退出这屋子,怎么敢往前走?最终,还是最初抢杜平包裹的那小孩把铜钱都捡起来,陪着笑脸双手奉上,送上之前还不忘用衣摆将铜钱擦了擦,他毕恭毕敬地开口:“大侠,您点一点。” 杜平铜钱带得不多,根本不用点,一眼扫去就数清了。 她缓缓抬眸:“你叫什么?” 小孩要多谄媚有多谄媚:“叫我小麦就好。” 杜平看他一眼。 小麦替众人问出心声:“那,那我们能走了?” 杜平袖子里还揣着刚啃两口的馒头,她递出去问:“吃吗?” 小麦顿时咽下一口口水,疯狂点头,何止是他,其他人看到也两眼放光拼命吞咽口水,大伙儿都是吃一顿饱一顿的,平时要么挖野草啃树皮,要么去乡绅家里偷吃的,就快撑不下去了。上一回有人潜入朱老爷家厨房,结果被人发现,硬生生被乱棍打死,导致他们最近都不敢再去朱家偷鸡摸狗。 杜平当然没错过他们的反应,她慢悠悠问了句:“饿吗?” 众人不知她是何用意,但说实话总不会错,都忙不迭点头。 杜平:“这村子只有你们几个没吃的?” 小麦依依不舍地把嘴巴从馒头上移开,解释道:“不止呢,村里也就十来户富农够吃,其他三百多人几乎都饿着,不过我们都是孤儿,一个吃饱全家不饿,所以胆子大点聚在一起,大伙儿想方设法搞点吃食。” 杜平望进他们眼睛里,又问:“看乡绅家宅子大小,算上仆从,应该也就几十口人,你们三百多人竟抢不来一口吃的?” 她说话语气淡淡,不过重点强调了“抢”这个字。 众人皆是一愣,好几个甚至没反应过来其中深意。 杜平说得更直白:“你们连我都敢抢,却不敢抢乡绅家的?” 众人醍醐灌顶,这,这,这,乡绅都是高高在上的,他们怎么敢? 小麦颤声:“会被打死的……” 杜平斜眼瞅他瞧:“不过区区几十人。” 口气大得让小麦噤声。 杜平把铜钱都放回钱袋里,绳子一抽打个结,将整个钱袋扔到小麦手里。她突然想起身上还有一些,又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不是碎的,是整整一锭金子,一起扔到小麦手里。 许多人是这辈子头一回看到金子,瞠目结舌。 小麦愣愣的,指着自个儿鼻子问:“给我?” 杜平:“你拿这些全给我买吃食回来,馒头也好,糠也好,都行,我在这儿等着。” 小麦越发觉得这人不可捉摸,这人拿回失物也不走,反而一副想搞事的模样。 杜平望向其他人:“你们帮忙通知剩下三百多人,就说一件事,”顿了顿,她笑了,“谁跟我一起去抢吃的,我就给他一顿饱食。” 此言无疑是重磅惊雷,炸出众人隐藏至深的胆子。 饥荒时求什么?只为求一顿饭。 堵上性命,丧尽尊严,只为不被饿死。 以往他们在乡绅面前都是畏畏缩缩,不敢顶嘴,即便偷吃被打死,也不敢找上门。 他们总觉得那些秀才举子都是高人一等,在偏僻的村庄,就如同官老爷一般。 去年有不少人没收成,地都被这两家给收走,今年更多人活不下去,抵押的土地被收走,他们想卖身给这些老爷们,可惜,老爷们还看不上,不舍得在他们身上浪费粮食。若是好年头,老爷们可以买下他们去种地,可处在荒年,多一个人意味着要多给一口饭。 朱老爷何老爷,分明只是两户人家,却占着村里九成的土地。 如今却有人说,可以从高高在上的老爷家里抢吃的。 众人眼前被打开一扇新的大门,一缕曙光悄悄渗透其中。 杜平甩去刀身上的血迹,插回鞘中,眸中是冷冽的光:“我也饿,很饿,只想找一条可以活下去的路。” 这句话说到大家心里,没人不是这么想的。 活下去,只想活下去,如此简单又如此困难的一件事。 杜平知道如何惹怒一个人,也知道如何讨好一个人。 如今,无师自通,她突然明白知道如何煽动一群人,如何团结一群人。 “既然老爷们不肯分粮,官府也不来帮忙,那么只有靠我们自己。我们一起找吃的,一起找出路。”杜平用最简单的话说,“想活下去的,跟我走。” 她被逼得如丧家犬般远走京城,可是,她总不能真把自己当成丧家之犬活下去。 第179章 终有一日,我会回家祭…… 首个要对付的便是朱老爷家。 朱宅灯火通明,十来个家丁拿着武器严阵以待,可看到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只觉前途一片灰暗。他们想靠威势将乡民们吓回去,便摆出凶狠的表情来:“滚出去!” 杜平站在最前面。 人数占绝对优势下,她甚至没用放火偷袭之类的招数。她很想让这些老爷们看一看,他们将要面对的几乎是整个村子。何况,她也知道这群人只是乌合之众,没有足够的训练,任何偷袭和阵仗都容易失控。 对手区区十多人,加上内眷亲属和其他下人也就三十几人。 那将所有人聚集起来一同前进,便是最好的进攻。 有些胆子小的只想占便宜,便躲在人群最后面,胆子大的便冲在最前头拼一拼,或与朱老爷家有恩怨的,此刻也冲在前头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家丁们举着火把想烧他们,喝道:“再进来就打断你们的腿!” 回答他的,是一抹凌厉银光。砍断火把棍子后势头不减,直接刺透他手臂,顿时大声惨叫倒地上。 杜平并没补上一刀,火光映在她冷静的瞳孔中,清晰却沙哑的声音传出:“冲。” 只一个字。 所有乡民们顿时士气大涨,拿着棍子锄头冲杀进去,一时打红了眼。 家丁们这下慌了神,甚至有几个放下武器求饶。朱老爷本站在一旁督战,看到势头不对,第一个逃进内门,赶紧锁上,然后入内安排妻子儿女和小妾躲到地窖里。他把屋里最要紧的地契和金银珠宝拖过来,也藏进地窖里,一切都弄好,他自个儿才气喘吁吁躲进去。 可惜,过不了多久他会发现是空忙活一场。 乡民们很快冲破大门,四下寻找吃的穿的还有银钱。厨房里烧好的根本不够分,所有人又冲到粮仓里,饿得直接嚼起生麦子。大家脱下外套,将小麦兜进去带回家,还有人看到宅子里有什么好的,也一并扛回家,拿的拿,破的破,各处屋舍都是一片狼藉,犹如匪盗过境。 杜平一进门就到处翻找,在她身后跟的人最多。虽然刚认识,可大家对她信服不已,恭敬问道:“您在找什么?要给你拿点吃的来?” “其他不急。”杜平抬眸,“先找出地契要紧。” 大家立刻分工开始寻找,可将整个宅子都翻天了,还是没找到被收刮走的地契。 杜平环视一圈,应该被这家主人藏起来了:“派人守着前后门,咱们先把朱老爷找出来,地契该在他手里。” 不消半个时辰,躲在地窖里的朱老爷一家被人拖出来了,拎到大家面前。 乡民们围成一圈,目光不善。看到平时趾高气扬的“贵人”们瑟瑟发抖,只觉扬眉吐气。有人大喊一声:“打死他!”其他人马上附和:“打死他!打死他!” “他家儿子抢了我闺女,欺辱后活活逼死她!” “我儿子不过是偷吃点猪糠,就被他们乱棍打死!” “我的小孙子哟!不小心在路上撞到他,被狠狠一脚踢开,呜呜呜,他们还不给钱看病,最后没活过一个月。” 一桩桩,一件件,乡民们将积蓄多年的仇恨在此刻爆发出来。 朱老爷一家子缩地上抖得厉害。他们怎么也想不通,早上一切都还好好的,怎么天黑后就突然来此祸事。朱老爷已过不惑之年,身子肥胖,面色也是红润康健,跟周围人的骨瘦如柴完全相反。他不敢轻易妄动,目光最终停在杜平身上。 他没在村里面见过这人,应是个外来客。 这人看上去年纪不大个子也不高,身形偏瘦,衣服又脏又臭,料子也是普通,让人瞧不出来历。尤其这人脸上还蒙着块黑步,好像见不得人似的。不过,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叫人一见难忘。 朱老爷指着她问:“你是何人?为何要欺骗乡民们?” 杜平冷冷一眼,没搭腔。 朱老爷见她不说话顿时壮了胆子,他站起身,义正言辞:“乡亲们,你们别被这小子骗了,你们现在干的这事跟山贼强盗何异?被官府知道了,是要抓进去杀头的!” 周围人群有些sao动,目光纷纷望向杜平。 朱老爷越说越有底气:“这人自己饿得受不了,所以才怂恿你们抢。到时候他拍拍屁股走人了,留着你们给官府抓走。” 愚钝些的乡民顿时信了,脑子灵光的却一眼识破。小麦第一个跳出来:“你才说谎!大侠手里连金子都有,他想买点吃的很容易!他是为了我们才帮忙!” 朱老爷愣住,再看看他的衣着打扮……这不是个穷小子?他是听说白日里有人大肆买吃食,不过当时他正在小妾屋里温存,没空去理这事儿。 小麦一开口,村里大部分人都稳下来,看向朱老爷的目光更加敌视,纷纷开始破口大骂,直把朱老爷骂得又缩回地上。 杜平其实一说话就嗓子疼,她声音不大,却穿透力极强:“安静。” 四周立刻安静下来,几百双眼睛望着。 杜平:“需要官府赈粮的时候,他们默不作声;如今你家遭抢,官府立刻就派人前来?”她眸底有嘲弄之意,“官府是朱家开的?” 朱老爷听这小子提起官府毫无敬畏之意,顿时心中更是惶惶不安。他猜测此人要么出身绿林,要么家道中落。有这么个懂行的人在,更不好忽悠这帮愚民了。 杜平:“官府远在千里之外,徐家最近的一处驻军在也千里外。整个西北由徐家称霸,若无徐家首肯,官府未必会派人,不过,徐家愿意为这等小事费心?” 小麦大声喊:“大侠,咱们杀了他,这样事情就不会传出去。” 大家都觉得这主意好,纷纷喊道:“杀了!杀了!” 朱老爷一家人都觉要完蛋,小命要交代在这里了。 杜平抬了抬手,示意安静,随即朝小麦望去:“先把地契搜出来。” 小麦捋起袖子,立刻上前:“好嘞。”可不等他动手,朱老爷就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递出去,卑微道:“都在这里,地契都在这里了。” 杜平伸手接过,大致翻阅几下,便抬头环视周遭一圈。她举高手中地契,开口道:“乡亲们,咱们是庄稼人,最重要的就是土地,连着两年老天爷都不赏脸,麦子不好种,咱们可以想法子把城外的河水引进来,找点其他好种的,法子可以慢慢想……无论如何,土地一定要捏手里,这才是活命的根本。” 众人们一片叫好声。 杜平:“咱们待会儿就去何老爷家,等拿回所有的地契,把各自的土地都还回去,多出来的按人头分,让大伙儿都有地种。”说完,她又朝朱老爷走去,冷声:“你家中奴仆的卖身契呢?拿出来。” 朱老爷二话不说,双手奉上:“饶……饶命。” 杜平拿着走到火把前,在众目睽睽下烧成灰烬。她转身对大家说:“谁不是爹生娘养的?谁难道天生低人一等?人人都有地,不分男女大小,今天,咱们归还所有地契,烧掉所有卖身契!咱们都是良民!不是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