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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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涟面色稍霁:原来如此,但来袭者中没有玉门弟子,你这推测有何道理? 因为他是玉门掌教啊, 恰好在那时受创流落, 又恰好向我求助,能安什么好心?如我是个寻常女子,恐怕早就连骨头都不剩了。 许垂露背后冷汗直冒, 由此可见,人在江湖行走,外界风评不可谓不重要。 若做不到像萧放刀那样独步武林、毫无弱点, 千万不可臭名昭著啊。 闻言,萧放刀面有愠色:我早同你说过,不可以捕风捉影之事断人,你认为他千里迢迢跑去清湄只是为了拦你一个堂主? 风符立刻低头:弟子知错。此事由我而起,属我考虑不周,不该迁怒于人。 罢了,你亦是因为不知情才会如此轻率。 扇形图上显示出大块的忧虑。 许垂露顿觉怪异,照理说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反正他们江湖儿女已经不拘小节到了这种地步,白行蕴也不至于因此就非要风符拿自己作偿,况且他那日的提亲也敷衍得很,未表现出多少诚意。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根本赢不了萧放刀,所以她究竟在忧虑什么呢? 宗主,我对白行蕴确有诱迫,但我也救过他的命,我与他该是两不相欠的,若他再以此事为借口犯我绝情宗,弟子亦不会手软。 风符喜欢他的皮相,可这也是她道心不坚的明证。白行蕴或许是她的业障,却不会成为她的阻碍。 萧放刀往主座行去:白行蕴身为玉门掌教不过数载,他上任以来本就受了颇多争议,无论是处理门派事务,还是对绝情宗的态度都循规蹈矩、谨慎循旧。但我得到消息,近一年来,白行蕴行事风格有变,不仅对玉门弟子的管束比前任掌教严苛数倍,他的几位仇家也俱都死状惨烈。 风符愣了愣。 若是放在往年,收到他的拜帖,我定不以为患,但这一次 水涟怔怔道:原来宗主出关当真是为了我们。 总不能叫你们平白死在一个性情大变的疯子手上。萧放刀平静地撩开衣摆坐下了,但如今看来,他还没疯得太彻底。 萧放刀未看任何人,风符却觉有芒刺在背,上前道:这、这总不会也与我有关? 而高坐主位的萧宗主却把目光投向许垂露,然后弯起食指敲了敲茶杯瓷壁。 说累了,要喝茶,领导讲话惯用暗示,懂了。 许垂露提着茶壶猫着腰,碎步小跑上去添水,萧放刀才继续道:说对了,还真与你脱不了干系。 风符很不服气:若是因此就那是他自己有问题! 玉门武功有两种,一曰外合,一曰孤心。所谓外合,即与外境相合,玉门弟子修行需找一位与自己互补的同修,两人优劣长短恰能互补,彼此都最知晓对方的弱点,就如镜中人与镜外人,相似而相反。他们的作战经验只需要从对方身上获取,若双方天赋资质又十分契合,很快便能补其所短,长其所长。萧放刀盯着杯口,这大抵就是旁人以为的双修之法。 好像挺正常的。 许垂露心道,无论学习何种技能,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伙伴都很重要,所谓外合只是更依赖这种互相点拨而非自我成长罢了。 弟子受教。 至于孤心,历代只有具备掌门继承资格的人才能修习,如修孤心,必弃外合。此道自然更强,而且不必依赖旁人,但护戒之苦可不是谁都受得住的。萧放刀淡淡道,这些戒律比僧侣苦修更甚,言动视听之规、行止坐卧之序仅是其中一小部分,更难的是绝嗜禁欲、高行微言,以达修身除累之境。 风符蹙眉:难道白行蕴修的是孤心? 历任玉门掌教多是女子,便是因为男子大都无法做到一生远离声色、殚斥爱欲,尤其是能被玉门挑中的弟子。萧放刀看她,他必须从小就有修孤心的准备,不可行差踏错一步,如今他历尽艰险继任掌教,孤心已生,神功已成,当世少有敌手,却被你轻易打破。 风符已说不出话来。 或者说,是他自己未能坚守。或是形势所迫,或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但这不是最糟的。萧放刀嗓音更沉,孤心会让他每月都受□□煎熬之苦,若得不到抚慰,精神散亡,如何能不发狂。 可他不至难道不能找别的女子么? 孤心降惩,只有破之者可填之,可即便对方愿意这么做,白行蕴也未必愿意。萧放刀疲惫阖目,与人交合,会使他功力慢慢流散,其中大半都流进了对方的经脉。 ?!风符不敢置信,怎会有这样邪门的功法? 孤心至圣,却也至邪。萧放刀苦笑,外界关于玉门的传闻大半都是因孤心之惩而起。百年前曾有一位女掌教不慎失身于死敌,她将那人重挫后带回门中,囚于暗牢之下,每月只在孤心发作时与他相见,她对此人恨之入骨,却不得不利用他的身躯,还要将自己的内力与对方分享,最后 许垂露听得心惊rou跳。 两人一同死在鸾帐之内,无人知道是谁杀死了谁。她叹,这在不知内情的人听来,自然荒yin放荡至极。然而,这种死法何其痛苦,实在无法想象。 风符脸色发白,惶然道:既然他为何会答应 因为这也不是毫无破解之法,只要你愿意嫁给他,又能忠诚待他,孤心被破带来的影响就能降到最弱。白行蕴必定认为,要一个女子忠贞不渝地爱上他并非什么难事萧放刀睁开眼,轻轻道,你的种种举动,恐怕也为这种错觉的诞生推波助澜了。 殿内一片寂静。 萧放刀自领口取出了两张请帖,而请帖的外观并无二致,显然出自一家。 敛意山庄发来两张请帖,皆是邀我去武林大会作看客。她展开其中一张,这是玄鉴带回来的那张,上面涂有百迭香,虽未写一句邀请之外的废话,但其送信方式意在提醒我此行有危险,是希望我不要前往。 另一张则是由敛意山庄护卫交给守门弟子的正式请帖,无甚特别。萧放刀笑了笑,邀请者乃敛意山庄庄主,当今武林盟主,他说要与我议和。我道这闭关一月为何风平浪静,原来是武林盟另有打算。 水涟蹙眉:那玉门为何 白行蕴身为玉门掌教,却不守武林盟约定,携人来我宗挑衅。说明在他心中,此事更加重要且急迫。 风符猛然抬头:他 他忍了整整一载,发现杀欲终究填补不了孤心剖出的欲壑,这才不得不转投他策。萧放刀站了起来,阿符,你要小心。虽然不到万不得已,他定不会伤你,但你与他终究并非同道,往后是何境况,无人能预料。 风从门隙挤入熏暖的议事堂,寒意却似长了眼睛的剧毒蛇蝮,只黏黏腻腻地攀附在风符一人的脊骨上。 她听到心中有一道幽森的人声正发出傲睨得志的嘲讽。 这才称得上历练啊,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开预收文啦!点进专栏可以看到文案,有兴趣的可以收藏一下~书名是《狐妖她不想勾引书生》。 第29章 .送出大礼 至此, 许垂露总算明白这次旁听的必要性在何处了。 白行蕴的那次造访不是循旧找茬,而是一次叛道。萧放刀临时出关是因得知了他近来行事异常的消息,但她对武林盟的打算并不知情, 直到今日这两封信送抵她手。 风符之事或许可以解释白行蕴不合常情的作为,但他若真是一个因孤心发作就不顾玉门利益与武林盟威势的人,又如何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依萧放刀所述, 他对这常人不能忍之痛已足足忍耐一年之久, 而与风符相逢的那天, 他却表现得如此镇定从容,将真假难辨的暧昧维持在诚挚的剖白之下、亲狎的玩笑之上, 未显出丝毫窘急促迫。 他不想被任何人知道他需要风符, 甚至是风符自己。 这也很好理解,谁会把自己的弱点昭告天下呢? 实际上, 除了白行蕴本人, 估计也无人能想得到、猜得到这一层。 孤心为玉门心法,门中弟子应有耳闻, 但它究竟如何运作又会有何代价,应只有真正修炼过的历任掌教才能知悉周详。就连水涟风符这样广见洽闻的武林翘楚对他们的修炼方式无甚了解,更遑论被流言蒙蔽的普通人了。 那么,萧放刀又是如何知道的? 她对各种江湖势力知之甚少, 作不出更准确的分析, 她只能在自己最熟悉的人身上寻找突破,或者说,正是因为她知道萧放刀对这个世界有着不可替代的意义, 才可以无所忌惮地把一切蛛丝马迹往她身上引。 所以,这才是许垂露最大的疑惑。 弟子明白了。 风符再度发声时,面上的惶愧羞窘之色已被一种沉郁而不至颓唐的情绪取代。 自明离观到绝情宗, 我从小到大受宗主照拂颇深,师父逝世后,在我心中,绝没有也不会有比宗主更重要的人。她无比清晰地道,我会想办法妥善解决此事,恳请宗主信我。 许垂露似乎看到一面高高立起的flag。 这并非你一人的事。萧放刀淡然道,不过你想做什么尽可放手去做,我不会用宗主的身份压你。 ? 不会吧,这种听起来就很危险的发言身为家长居然完全不劝阻吗?不要以为用淡然的语气讲话扇形图的担忧就会减少好吗! 嗯,谢宗主信任。风符抬起头,对敛意山庄的邀请,宗主打算赴邀吗? 萧放刀冷笑:我出关第一日他们就把信送到了,两张帖子争先恐后地往我眼前递,生怕我是个瞎子。如此盛情,怎好推却? 可既然敛意山庄之内有人发来示警,此行定危机重重。 我危机重重,他们便轻松了么?她从不畏惧危险,反倒视这两字为伴她而生手足亲朋,每每见之,只觉熟稔亲昵,内斗斗到了我这里,庄内还不晓得如何波谲云诡呢。 风符忖了片刻,终于道:好,我打算去见见白行蕴。 萧放刀没有阻拦,只问:你知道他在何处? 应当就在赤松镇。 许垂露略有失望。 原来大家知道?所以根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情报啊。 水涟肃然摇头:我以为不妥,你最好莫要孤身去见他 风符却笑:从前只知水堂主好与我抢功,没想到我去见情郎你也要跟着? 水涟笑不出来,垮着脸道:你要再冲动行事,可莫要叫我与宗主去救你。况且你如何得知他在赤松镇?这过去了一月,他难道还在山下眼巴巴地等着你不成? 许垂露终于寻到表现的机会,忙道:我今日在香风阁见到了张断续,所以白行蕴应当也在附近。 水涟一噎:可赤松这么大,你要去何处寻人? 风符撩开衣摆,右足轻轻点地,露出脚腕上的那串金铃:当日他问我可曾婚配,我道没有,他说要我赠他一件信物,我便摘了一粒金铃给他,说这是我祖上传下的首饰,只要他拿着这个出现,我必不会抵赖。 水涟蹙眉:你所以这东西是什么? 当然不是什么祖传之物,不过是我拿来装蛊虫的玩具。风符收回脚,语气幽幽,那次带出来的是觅影蛊,百里之内能以蛊寻迹。我那时还不知他的身份,是想以后或许还有相见之机不过这东西离得远了便没用了,他若丢了自然也没用。 水涟愕然:所以他真的还将这东西带在身上? 虫鸣聒噪,那只遗落的蛊虫应离得不远。 水涟无话可说,只能望向萧放刀。 对方恍若未见,反而对风符略一颔首:既如此,你去吧。 风符旋步而走。 倩影已远,局势既定,水涟未敢再有异议。 萧放刀看向他,颇有意味地道:我见你们的关系似乎不错? 水涟微微垂目:堂中事务错杂不开,许多时候我们不得不一同商量行事。但私下里也未见有多深的交情。 许垂露听得牙酸,这水涟对萧放刀说话时总有股说不上的受气媳妇的哀怨劲,偏又把握得恰如其分,叫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就很像虽不明着跟老师告状,但一定会把自己的委屈写进作文的好学生。 萧放刀走到他身侧,抬手掸去他肩头缁尘:你是觉得我由着风符胡闹,待你不公? 弟子不敢。 你年长于她,是比她懂事些,她的一些骄狂作为你看在眼里却从未制止,方才怎么突然关心起她的安危了? 水涟面有愧色:那白行蕴毕竟事关生死,和以往不同。 我知道,她不想做的事,总有你帮她做,你习惯这么纵着她,一是因为怕惹她不悦,坏了你在我心中的印象,二是因为萧放刀的笑容带了几分寒意,她若无为,你便能有为,将来,绝情宗就算少了这么一个人,也是无大碍的。 水涟心口一窒,欲要跪下,却被萧放刀扶了个结结实实。 你或许没有这么想,但你会本能地做出符合自己利益的选择。萧放刀轻声道,因迟来一步令你孤身应战,她负疚一年,为此恨上了白行蕴她恨的当真是白行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