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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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 江澍晚俊眉一挑,笑着拉起云殊华的手便向外走,温热的手掌紧紧包裹着他的手指。 二人悄悄溜出正殿,云殊华忍不住将手抽回。 江澍晚停下来疑惑道:怎么了,不是说来出去转转吗?难不成你还想守在赵域主的棺材旁? 自然不是云殊华瞧了自己的指尖一瞬,欲言又止道,我们接下来去哪? 哦,我知道了,你刚刚该不会是害羞了吧,江澍晚并不回答云殊华的问题,反而睁大眼睛说,殊华,我们自幼一起长大,从前一直都是这样,为何感觉从玉逍宫逃出来后,你比从前心思重了些? 胡说,我才没有。云殊华衣袂翻飞,迈开腿自他面前快步走过,向后山处走去。 身后的江澍晚却并未快步跟上,他伸出方才拉着云殊华的那只手,垂眸看了一会,眼神变得有些晦涩。 磬苍后山景致优美,花木怡然,阡陌交错。 云殊华同江澍晚在花园里逛了一个上午,巳时两刻便被南域弟子唤去吃了午膳。 展涪在饭桌上对着众人道:未时大典就要举行,在下只好择此时开膳,还望大家多多包涵。 展师兄莫要说这话,一切以落棺大典为重,我等自然体谅。赫樊一脸正色。 随后大家默不作声地吃饭。 眼下正是服丧期,膳食自然以清淡为主,云殊华扒了两口米饭,拣起几根菜叶嚼了嚼,随即放下筷子不动了。 是真的很难吃。 后半程他借故离开,在殿外散食。 绕过正殿的灵堂,云殊华恭敬地对着玉棺内赵域主的尸体鞠了一躬,随即走到敞开的侧殿门前随意望了望。 磬苍山这几座大殿的布局颇为奇怪,两侧偏殿并不像寻常一般用作书房或是休憩之地,倒是放着许多兵器摆设。 云殊华好奇地迈了进去,入眼便见墙上一把精致小巧的弓。 这弓比寻常的制式短了一半,竹节做成的弓身坚韧而平滑,看上去非常漂亮。 云殊华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几乎天天都要晨起练剑,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弓箭,他右手握着弓身,左手从墙上挂着的箭筒中取出一杆鹰羽制成的长箭,抵在弦上试了试力。 大小、力度恰好合适。 云殊华爱不释手地把玩了一番,时不时拉着弓作出预备射箭的姿势。 忽而一阵穿堂风吹过,窗纸被震得呜呜响。 他莫名感觉身后有人在看着自己。 云殊华脊背一凉,小心翼翼地转过头看去,四周没有一个人。 极轻薄的白纱飘在灵堂上方,正殿除了他之外再无其他人,只有一口尚未合棺的玉棺横在不远处。 怎么回事,这个世界里的设定应当是没有鬼的啊。 云殊华深呼吸几口气,转身看了看手里的弓箭,心绪缓缓平静下来。 想什么呢,真是自找烦恼。 他将那柄短弓放在手上掂了几下,随即将弓横在眼前,转过身对着敞开的侧门徐徐拉开一只羽箭。 视线聚焦到箭尖处,云殊华眯了眯眼睛,看得聚精会神。 就在此时,眸光所及的终点,也就是那口玉棺,动了两下。 云殊华怔愣一下,将手中的弓握得更紧了。 刚刚他没看错吧,棺材动了? 棺材真的动了。 云殊华倒吸一口冷气,将短弓随手扔到一旁的木桌上,不动声色地化出佩剑向灵堂中那口棺材挪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他将剑横在身前,向玉棺内一看。 哪里还有什么赵霁的尸体?! 意识到尸体就在自己眼前不翼而飞之后,云殊华惊诧不已,一时间尚不能回过神来。 他当即走上前去,里里外外将棺材翻看了一遍,均未发现赵霁的尸体。这是怎么回事,已故之人还能突然诈尸?! 他简单思忖了一番,抬脚便要向殿外走,可刚要迈出正殿大门时,腿脚又自觉地收了回来。 午时刚过,再过几刻就是落棺大典,倘若他从这里走出去,整座磬苍山之内窃取尸体最大的嫌疑将落在他身上,届时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云殊华向空旷的殿门外瞥了一眼,愈发觉得这是为他设下的一个局。 他站在原地沉吟片刻,当即返回侧殿,走到殿室最深处,将通往后山的窗子打开,飞快地翻了出去。 将窗户紧紧闭阖,云殊华快步向众人吃饭的膳厅走去。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他在某道回廊拐角处遇见了急匆匆走过来的朝岐。 你怎么还在这里?!朝岐蹙眉喝道,还不赶紧跟我去前厅?落棺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二话不说拽着云殊华向正殿门口跑,还未走几步便看到有小侍慌张地奔过来。 朝、朝岐师兄,域主大人的尸体不见了! 第15章 瞻云陟屺 你说什么?朝岐寒着脸,再说一遍! 域主大人的尸体不见了,侍从慌张地说,大师兄与二师兄正在灵堂候着,说是要将山上所有人都请到正殿一个一个审问! 马上便要举行落棺大典,任何环节都不容有错,为何你们不奉命好好看守玉棺,反倒遭了贼人进去?朝岐揪起那名侍从的衣领,怒极反笑道。 朝岐师兄息怒,我等确实听了两位师兄的命令严加看守,从未渎职,侍从面容愁苦,瑟缩道,可谁知临了出了这样的岔子,竟无一人看到是谁窃走了域主仙体。 废话少说!朝岐平生最恨人出事后将责任撇得一干二净,他瞥了一眼身旁的云殊华,扣住他的衣袖道,我们快去,最好是趁现在揪出主犯,不能误了落棺大典。 话音刚落,朝岐又恨恨地咬着牙道:若叫我找出窃取师尊遗体的罪魁祸首,势必将他千刀万剐! 云殊华没说什么,只微微皱着眉从朝岐手中将自己的袖子扯了回来:我自己会走。 朝岐冷哼一声,带领云殊华顺着游廊匆匆向灵堂走去,期间不少南域弟子低着头路过时停下来同他打招呼,人人脸上都露出六神无主的表情。 被一群人唤得颇为心烦,朝岐挥挥手让他们赶紧退下,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礼节,变通二字都学到狗肚子里! 他撩起衣袍下摆,径自走到一间厢房前将门踹开,随即转身喊道:喂,云殊华,你还在那里愣着做什么呢?还不赶紧跟上! 你这是要去哪?云殊华扬声反问,我们不是要去正堂吗? 自然是要去,跟我来,这里更快一点。 朝岐瞪了他一眼,又催促道:赶紧过来啊。 云殊华叹了一息,跟着朝岐走进那间厢房。 磬苍山五步一别景,十步一小园,房屋与长廊交错复杂,殿宇和楼阁耸峙林立,云殊华从灵堂溜到后山最快也要花上一盏茶的时间,此刻又同朝岐一起跑回去,少不了也要废一番功夫。 朝岐轻巧灵便的身影穿梭在无数房间的窗牖与屋门之中,动作熟稔无比。他比云殊华矮一些,故而看上去更加灵活。 两人一路赶到大殿内朝东向的偏门,前方带路的朝岐忽地停下来,将殿门缓缓推开。 一会进去的时候记得小声些,大师兄和二师兄应当正在大殿上维持秩序。朝岐低声嘱咐道。 云殊华并未作答,大步迈进内殿,贴着墙向里走。 这个地方他并不陌生,大约一刻钟前来过,若不出所料,向前走二十步就到了那放着兵器的房间。 少年小心翼翼地凑上去,忽听见两道对话的声音清晰起来。 师兄,正堂外候着的人越来越多了,不知片刻后我们要作何打算? 听这嗓音像是展涪。 岂有此理!震耳的拍案声响起,我单料到今日那玉逍宫的细作定会有所动作,却不知他竟然胆大至此,胆敢偷走师尊的遗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大典眼看着是举办不成了,不如我们将浮骨珠献出来交给其他四域的师兄弟,待到将他们送下山后再处理细作的事 不可能,骆怜冷声打断,浮骨珠已经被我们扣下这么久,没道理在这种节骨眼上让他们送去极北之地的古战场,东域说一就一说二就二,哪有这样的好事?磬苍山又凭什么听清坞的命令? 大师兄,自古东域为尊,这是下界一直以来的规矩,你莫不是忘了?展涪语气之中多有劝诫,且这次责令五域上交修补楞严咒结界所需材料的,不是东域,而是沈仙宗啊! 什么沈仙宗?那沈棠离就是景梵的一条狗!骆怜愤慨不已,谁不知五域共主沈仙宗有名无实,大事小事全都听景梵的,可曾考虑过我们南域的意见? 门外无意间偷听到这等密话的云殊华闭了闭眼,随即拂了拂衣衫向门外走。 你站住,你要去哪啊 朝岐偷偷攥住云殊华的袖子,用气音提醒他:你莫不是想在此刻走出去,好叫我两位师兄发现你偷听? 云殊华甩开他的手,低声道:我从后门原路返回,你自己想办法去灵堂吧。 说罢,他再不给朝岐半个眼神,无声地寻了处敞开的门走出大殿。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云殊华这是生气了,朝岐自然也能看出来,他站在原地默了会,终于悄悄出殿跟上云殊华的步子。 我说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大师兄说的话也是人之常情,磬苍山香火兴盛、实力雄厚,南域也不必东域次上多少啊。朝岐心里觉得他这通反应简直莫名其妙。 你也知道南域次于东域?云殊华偏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不关心你和你的大师兄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你们在耍其他四域的人,在耍那些想要迫切修复战场结界的人,赵域主尸骨未凉,南域便如此不把邻域放在眼里,这样做是对的吗? 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朝岐驳斥道,我们并非有意戏耍,具体缘由都已经同你说过了,玉逍宫的人混进磬苍山做了jian细,之前存放浮骨珠的密道也已被那jian人弄得塌陷,多亏大师兄及时转移,我们才能守住圣物,在护天下苍生之前先护我们南域的周全,有什么不对? 最后一个问句直接将云殊华问住了,他深呼吸几口气,忽然觉得朝岐的想法无从反驳。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看问题的角度不同罢了。 云殊华露出一个讽笑,漂亮的双眼中透出些微反感:麻烦下次贵域自作主张时通知中域一声,自保可以,不要戏耍别人就好,我们兄弟几人在禺城那条街巷上等浮骨珠苦苦等了近一月,你们不容易,我们亦然。 他转身扬长而去,洁白的衣袂晃过朝岐的眸子,随后消失在视线远处。 一刻钟后,磬苍山所有人都在灵堂前聚齐。 两位负责管事的师兄还未现身,等候在这里的人个个心中慌乱,遂讨论起来。 听说赵域主的遗体不翼而飞了,可有此事? 确实如此,也不知道那贼人究竟为何要偷我家师尊的仙体,当真是德行有亏! 云殊华和一行上山的几个少年站在一起,神色淡漠,偶尔转过头看一看远处的景色,也大多是在发呆。 先前在禺城中打探到磬苍山党同伐异者众多的消息应当不是空xue来风,从展涪和骆怜的对话来看,如今的磬苍山应是分为亲宗一派与独立一派,亲宗主张遵循五域同宗的规矩,将浮骨珠按时上交,而以南域为尊的独立派则主张万事以南域为主,攥住浮骨珠不让各域与玉逍宫得逞便是目的。 说到底也是家贼难防,玉逍宫偷偷派人潜入又如何?到底比不上亲如兄弟的五域中有那么一座山起了反心。 有钱有权了,翅膀也硬了,打算自立门户? 云殊华忍不住勾唇冷笑,心里暗骂那名叫骆怜的男子呆瓜。 他究竟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不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若五域中有一环稍加松动,魔界三派就会举而攻之,战局之上,牵一发而动全身,届时别说南域了,地理位置最安全的东域都不一定能保全下来。 正思索间,忽见展涪和骆怜一同掀了帘子从里屋走出来,骆怜率先开口道:急召诸位前来是有急事,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师尊的仙体被别有用心之人偷走,我等定要将这贼人捉拿出来! 众人上前安慰了几句,语气颇为悲悯。 这摊子事处理起来应当要花上不少时间,可结界修复一事再也等不及了,本以为今日落山就能将浮骨珠拿到手,现在来看或许又要熬上一阵子,赫樊稍一思忖,便道:既是磬苍山内部事宜,我等外门弟子多有不便,为不打扰两位师兄查案,我们现下立即下山,同时禀明仙宗大人,如何? 骆怜听到仙宗大人四字,眸色一冷,还是笑了笑:此言差矣,我已命人将整座山的结界加固,现在就是只鸟儿都逃不出去,此番抓住jian细势在必得,各位师兄弟还是莫要影响磬苍山的计划了,且先劳烦各位在磬苍小住。 说得倒是和善,话语中却透着不容反抗的意思,在场的六名少年听完后,面色都不大好看。 骆怜不再啰嗦,当下便令人去搜山,众人又作鸟兽散。 云殊华几人凑在一起,便听见一小弟子愁眉苦脸道:我们要被困在这里监.禁了,这可如何是好,待我回了西域定要被师尊处罚。 再观其他人也是满面愁容。 云殊华却悠悠开口:我们传信回去,如实禀告即可,既然南域不想要脸面,我们自然不必给他留。 第16章 傅粉何郎 传信?赫樊品味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可是要传到沈仙宗那里? 中域自然要传,其他三域也要传。 云殊华挑眉道:我们六人请都请不来的浮骨珠,只好劳烦各位域主亲自来请了,再者南域在此事上耽搁过久,难免会引起其他四域的怀疑,传信只是顺水推舟之举,说不准几位域主大人早就想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