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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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久瑶覆在长钉上的指尖一顿。 既是故意叫她听见,她索性如那人所愿,回过身。 可还不等洛久瑶看清走近的身影,一道厉风骤然刮过。 颈侧传来一抹冰凉的痛意。 “殿下来此,可是在找……这柄刀?” 第4章 刀刃贴擦在颈侧,洛久瑶僵直了脊背,下意识攥紧袖中的长钉。 她的掌心里浮起一层冷汗,濡湿了包裹长钉的薄布。 洛久瑶认出贴在颈侧的短刀。 也认出这个声音。 崇昌相邻西境,秦王世子秦征幼时生长在崇昌,得一柄西境人的弯刀并非难事。 眼下贴在她脖颈侧的短刀名为钩月,是西境曾进贡给秦王的宝刀,镔铁所制,锻坯淬火,刀刃薄利是寻常短刀难以企及的。 洛久瑶前世曾见过这柄刀。 横切过长钉的刃痕与钩月的刀刃就这样在脑海中,轻易吻合在一处。 不过就算她毫无察觉,这刀平白送到她颈侧,也足以叫她有所警戒。 ……若是秦征对匾额动手脚,他的目的是什么? 洛久瑶一时想不清缘由。 祭殿中没有燃灯,只有浅白的月色从殿侧小窗映入,在砖石上投出两道相叠的,深浅不一的影。 光线暗淡,他们望不清楚彼此的表情。 洛久瑶背对着挟刀以对的秦征,微敛眼睫。 她的嗓音里故意掺了几分颤抖,斥道:“你是何人?可知道这是何处?胆敢在皇家的行宫行刺,你在找死吗?” 贴擦在颈侧的弯刀一顿。 洛久瑶极快捕捉到他的犹豫,想来秦征并不知她此行目的,只是在用钩月试探她。 钩月的刃却磨得太利了,连长钉都能横切开一处,何况是少女细嫩的颈肤。 裸露在外的脖颈经刀刃轻擦,血丝便瞬间顺着相触的地方流下,渗到衣领中。 洛久瑶吃痛似的“嘶”了一声,肩膀轻颤。 可她藏在袖中的指尖却灵巧勾动,取下本包裹住长钉的薄布,将长钉牢牢攥在手中。 她在找一个回身的机会。 可察觉到她的颤抖,刀刃竟挪开了些。 洛久瑶不敢松懈。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少年冷淡的声音传来:“八年前,千昭宴,臣曾与殿下有一面之缘,殿下可还记得?” 洛久瑶愣了一下。 八年前的初夏,藩王入京朝拜,秦王携尚未封世子的秦征前来燕京。 洛淮赐众藩王宴,名为千昭。 那时的洛久瑶已生活在容妃宫中,若说与秦征有一面之缘,或许不假。 不过千昭宴时她年纪尚小,哪里能分清什么秦王郑王,更别说这位与她毫无瓜葛的亲王之子——加之宴会未过半,当时玩心尚重的洛久珹就带她从席间溜走了。 千昭宴后的第三年,秦征受封世子,受皇帝诏,自崇昌赴燕京,明面是表皇室亲近,实则是做秦王在燕京的质子。 再后来,洛久瑶辅佐少帝洛璇登基时,秦征已接过秦王的王印回了封地。 前世的秦征曾对她辅政一事极为不满,隔三差五上呈奏疏弹劾,更在藩王来朝时咄咄逼人,直言斥她挟势弄权,为祸朝纲。 思及过往,洛久瑶捻着长钉的指节更紧了几分。 纵然她对他有所熟悉,但十五岁的洛久瑶,记忆中是没有秦征此人的。 “自是记得的,只是不巧,我曾自六年前离开,直到前些日子才回到宫中。” 她看向刀刃反照出的冷光,含糊其辞地哄骗他道,“如此说来,我与……哥哥,该也是多年未见了。”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颈侧的弯刀彻底放下了。 洛久瑶半刻未等,径直转过身。 转身一瞬,她竟有抽出长钉,用那尖端直钉入他心口的念头。 就像她死在燕京城郊那日,正是秦征部下的精锐埋伏在密林中,弯弓搭箭,用那支利箭刺穿她的心口。 洛久瑶指节轻颤,终究压下冲动,悄声将长钉收好了。 冬日的衣衫厚重,长钉虽利却不足以要他的命,她虽有恨,却没必要自找麻烦。 正如秦征也不会自找麻烦,在此地对她下杀手一般。 洛久瑶退却两步,借着微弱的月色瞧向眼前的少年。 眼前的秦征和洛久瑶记忆中的那个高慢倨傲秦王无甚差别,不同于白日祭礼需着素服,少年已换了常服,外披织金薄氅,氅衣下的深色锦袍是西境名贵的金丝锦缎所制。 他正立在泛白的月色底下,手中提着凉沁沁的钩月弯刀。 “秦征,见过殿下。” 少年报过名姓,躬身朝洛久瑶行了个不高不低的礼,而后笑道,“有劳殿下哄骗臣,不愿拂了臣的面子。” 还是一如既往的辩口利辞。 洛久瑶顿了一顿,适时地卖了个破绽给他:“秦世子说笑了。” 秦征抬首,也退让一步道:“八年前的事的确久远了些,幸而臣与殿下,如今还能在这里相逢。” 洛久瑶捏不准这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于是顺着他的话敷衍:“世子说的是,久别重逢实属幸事。” “如殿下所言,确是……浮云一别,流水十年。” 秦征轻言一句,未有与她再多寒暄,终于问及正题,“殿下深夜独自来此,是觉得白日发生在祭殿的火事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