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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床异枕有三年 第52节

    小心将她抱回原位,谢濯臣打算出门,刚推开一条缝,身后就传来“匡当”一声。

    他惊恐转身,只见迷糊中撞到床头的沈烛音捂着脑袋,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仰起困顿的脸,口齿不清地问:“你去哪?”

    谢濯臣哭笑不得。

    “我还能去哪?”

    去食堂拿个早饭而已。

    沈烛音从床上爬起,起到一半想起自己受了伤,又跌坐在被褥上,“这么早就要去吗?”

    “嗯?”谢濯臣一顿,她以为他要去干嘛?

    沈烛音没听出他的带着疑问的尾音,嘴里嘟囔,“叶姑娘起得真早……”

    谢濯臣只听清了“叶姑娘”三个字,纵然他不去多想,也察觉得到她这几日对叶姑娘的过于在意。

    “你怎么知道我今日要去找叶姑娘?”

    沈烛音:“……”

    她像团烂泥一样瘫软在被褥上,接着又像毛毛虫一样蠕动,“你要是去见叶姑娘的话,能不能在去之前先到隔壁找一趟楼世子,跟他说我受了一点小伤。”

    “为什么?”谢濯臣“砰”的一下关上了那条门缝。

    沈烛音抱着被角,脑子彻底清醒,“如果你有事要忙的话,跟楼世子说一声,他是个好人,肯定不会看我受伤了还不管我的。”

    “是吗?”谢濯臣被她气笑了,“好人?有多好?”

    沈烛音用被角盖过头,不说话了,装死。

    “装哑巴是什么意思?”谢濯臣走近,“是至少比我好的意思吗?”

    他一把掀开了她用来遮脸的被子,沈烛音便用双手替代。他又把她的手掰开,她依然倔强地紧闭双眼。

    “行。”

    谢濯臣狠狠揪了一把她的脸,沈烛音疼得五官皱到一起。

    不等她反抗,他已经风风火火出了门。

    沈烛音一个鲤鱼打挺蹬起来,“受伤”的脚将被子踹老高。

    他什么意思?什么叫行?

    她气得在屋里捶捶打打,浑身使不完的劲。因为怕出门被人瞧见露馅,她只能在屋里来回走动。

    辟里啪啦的动静像是家里进了贼,一刻半钟后拎着食盒回来的谢濯臣在门口听了一会儿。

    在里面最闹腾的时候推开了门,正逢沈烛音身披被褥当披风,手持量衣尺当宝剑,教训着立起枕头充当的歹徒。

    还是他的枕头。

    场面一度很尴尬。

    “好得挺快啊。”

    他言语中的情绪不明,沈烛音看着他跨过门槛,缓缓走来,忽觉死期将至。

    她无助地用被褥将自己裹成蚕蛹,只露出一双眼睛。

    “你怎么这么快就……”瞥见食盒,沈烛音恍然大悟,声音更弱了,“你不是去藏书阁啊,那你……我……”

    谢濯臣觉得好笑又无奈,冷着脸上前伸出了手。

    沈烛音思考了片刻,颤颤巍巍递去量衣尺,随后将头埋进被子里,视死如归地伸出了手。

    她忽然想起来,上一世她谨小慎微,但仍然隔三差五被他用量衣尺充当戒尺教训。

    但重生以来,她言行无状,偶尔造次,竟然没有被他罚过。

    “女侠,你怂什么?”

    她不敢抬头看他,谢濯臣忍俊不禁,用戒尺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沈烛音以为他在恐吓,一动不动。

    “会撒谎了?”谢濯臣拉扯她的“披风”,想要掀开,但被她死死拽住。

    “出来。”

    沈烛音连忙在被子里捂住耳朵,她听不见,不是故意不听他的。

    唯一在外的手马上就要缩回去,谢濯臣下意识抓住,掌心贴上掌心,他又像被针扎了一样松开。

    沈烛音微怔,他刚从外面回来,手凉凉的。

    谢濯臣退后半步,回过神来,轻咳了两声。

    “不打你,出来吃早饭。”

    沈烛音抬头,眨巴眨巴眼睛,“那你可以当作没发生过,不计较也不追问吗?”

    “可以。”

    谢濯臣背过身,“想要我留下来可以直说,不需要撒谎,更不需要牵扯不相干的人。”

    沈烛音:“……”

    谢濯臣在桌前坐下,一边拆开食盒一边道:“不喜欢叶姑娘也可以直说……”

    “我没有不喜欢叶姑娘!”沈烛音不假思索地反驳。

    谢濯臣看了她一眼。

    她霎时心虚得手忙脚乱,结结巴巴,“叶姑娘身世好、有才华、长得好、品性好……”

    “即便她什么都好,即便她完美得无可挑剔,你同样拥有不喜欢她的权利。”

    谢濯臣曲起食指敲了敲桌对面,示意她赶紧坐过来。

    沈烛音别别扭扭地挪了过去,“可是,既然她什么都好,我却不喜欢她,那大家只会觉得我嫉妒她。”

    “你不是吗?”

    “我……”沈烛音语塞,手指在桌子底下乱扣。

    谢濯臣拿着勺子在粥里搅了搅,然后推到她面前。

    “肯定不是。”他说。

    沈烛音怔怔抬头。

    谢濯臣若无其事地问:“如果你可以拥有一样她有你没有的东西,你想要什么?”

    沈烛音逐渐眼神飘忽,抿起了嘴。

    “不回答,是答案大逆不道,还是异想天开?”

    她像拨浪鼓一样摇着头。

    “张嘴。”

    “我……唔。”

    谢濯臣眼疾手快,将饺子送她嘴里,敲敲食盒划重点,“别耽误吃饭。”

    “哦。”她开始搅动碗里的粥。

    谢濯臣扫她神情一眼,继续原本的话题,往庸俗的方向瞎猜道:“想要所有人的喜欢?”

    沈烛音加大搅动力度,又加快语速,“所有人里包括你吗?”

    谢濯臣原本想提醒她“粥是给她喝的,不是给她玩的。”

    但她突然的一问,令他到嘴边的话生咽回去。

    “这很重要吗?”

    片刻的迟疑后,沈烛音缓慢地、重重地砸了两下脑袋。

    谢濯臣感觉自己离答案很近了。

    “那就没有。”

    “呲……”瓷器相摩擦的声音刺耳,白粥被沈烛音不小心搅出了碗外,“真的?”

    “张嘴。”

    沈烛音一愣,在他平静的注视下选择了配合。

    谢濯臣将第二个饺子送她嘴里,接着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我说,在你兄长心里,她没有比你重要,也不会比你重要,你可以乖乖吃饭了吗?”

    沈烛音捧起碗,眼睛亮晶晶的。

    “真……”

    “真的。”谢濯臣抢答。

    可她还是没有乖乖吃饭,虽然碗捧在嘴边,但纯起挡脸的作用。

    “有话就说。”

    “唔。”

    谢濯臣看准时机,她一张嘴就塞进一个饺子。

    沈烛音眼神幽怨。

    “我是不是很幼稚?”

    “是。”

    沈烛音:“……”

    虽然她知道她的行为的确有点幼稚,但他也没必要回答得那么迅速又肯定吧。

    “那我因为自己不喜欢,所以不让你喜欢,还假装受伤不让你去见她,你是不是觉得我自私又……愚蠢?”

    “知道还问?”

    沈烛音:“……”

    其实他说点假话也无妨。

    谢濯臣压抑着自己上扬的嘴角,“从现在开始,你乖一点,不许反驳、不许反抗、不许唱反调,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