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清冷仙尊后,他黑化了 第14节
“镜心蝶,”容泽将蝴蝶捧至身前,莹莹亮光将他的手照得越加白皙,“濒临消失的一阶灵兽,已有近千年未在这世上出现过,想不到……竟会落在这样一个普通的村落中。” “镜心蝶……” 清妧怔然望着那只瑰丽梦幻的蝴蝶,想起课上学过的灵兽常识。镜心蝶是很特别的灵兽,因为它本身无善无恶,更没有什么破坏力,所有的妖力只有一个作用——映照人的内心。 因着这种属性,镜心蝶虽无善恶,却往往成为恶人控制人心的工具,也因为这样,镜心蝶的数量才越来越少,甚至有人说它们早已被捕获殆尽,是以清妧从未往它身上想。 镜心蝶的两只前足捧着一团淡淡的乌青,容泽伸手取下,正要将至化去,却被清妧拽住了衣袖。 “师叔,你可是要化去这魂魄残骸?” 容泽:“正是。” 这残骸想必就是牌位主人所有,阴差阳错间遇到了这只镜心蝶,寄托在它身上回到家乡。没想到家属们的哀思留下了镜心蝶,家属们更是沉浸在镜心蝶制造的美梦中不愿醒来。 容泽看出清妧眼中犹豫,冷漠道:“魂魄主人早已转世,这抹残魂的作用也只是辅助梦境,它和镜心蝶都没有让整个村子沉溺梦中的能力,最终依靠的还是村民们的阳气。” “梦境再美,也不过是蚕食现实所建立的虚妄。” 他说着就要毁去那抹残魂,却再次被清妧拦住。 “师叔,”清妧紧紧拽着他的袖子,眼中是少有的认真,“既然这一切是村子里的人自己做出的选择,我们又凭什么帮她们做决定?” 容泽目光皱缩,看她的目光仿佛在望着什么超出人类认知的洪水猛兽。9时光整理 清妧心中也不很确定,看着他这样的眼神,却一下子明白了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 “这是她们为自己建立起来的一个梦,不曾加害于别人,也不曾被妖物所蒙蔽,即便这看起来有些可笑,但旁人有什么资格帮她们更改?” “荒谬,难不成放任她们沉溺梦中,待阳气耗尽,整个村子沦为死村?”容泽冷冷看着她,不为所动。 “你怎么知道她们就不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忍了一路,清妧此刻终于忍不住戳破,“难道你就不别扭吗?明明梦见了我,却不肯承认,到底不肯认清现实的人是你还是她们?” 容泽整个身子都僵在那里,长长的睫羽微微颤动,又马上平静下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的人是我,不是你。”清妧直直看向他,像是要突破他所有的防线,“人生不过百年,我实在不知道师叔为何送上门的幸福都不要。人人都知阳寿有尽,难不成这辈子便不过了?” 话一出口,清妧有些后悔自己的心急,说事就好好说事,怎么还夹带起私货了。可她实在搞不清容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主动亲她的是他,一路上东拉西扯不肯承认的也是他,便宜全让他占了,哪有这种好事。 她望着容泽那张美如冠玉的脸,刚想继续,却发现他刚刚有所好转的脸色,再次变得煞白如纸。 第16章 陈年旧疾 清妧小心瞥着容泽的脸色,默默跟在他身后不再吱声。 在她那番连珠炮之后,容泽没有继续反驳,而是默许了她先与村民谈过,再处理这残魂与镜心蝶。 他服了软,清妧却没有什么胜利的感觉。他们回到顾娘子家中,在各自回房之前,清妧终于拉住容泽的袖子,关切问道:“师叔,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修道之人气色都不差,可此刻的容泽却面白如纸,怎么看都不正常。 容泽将她的手拉下,摇摇头:“陈年旧疾。” 清妧的脸上写满了关心,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从她在发现镜心蝶的屋子里爆发一通之后,她便开始这样。 许是他如今的样子吓到了她吧。 容泽顿了顿,又加上一句:“调息片刻就好。” 清妧一听,便立刻让他回房调息,说明天跟村民交涉的任务就交给她。 容泽回到房间,听着清妧关门的声音,倚在房门处闭上眼睛。 清妧说的不错。 谁都不会因为注定死亡,便放弃这一生的时光。摆在眼前的美好,他也十分想要伸出手握住。 可是……谁会爱上一个有疯子血统的人? 在儿子面前杀死丈夫的疯子,对自己的儿子没有丝毫怜爱的疯子,害自己整个家族完全覆灭的疯子…… 身体里流动着疯子血脉的他,谁知道会在哪一天发疯?他怎么敢,又怎么配握住别人的手。 若是清妧得知这一切,恐怕避开还来不及,如何还会爱他。 他不敢拥有温暖,因为他承受不了失去,他怕得而复失的他会做出比那个疯子还要疯狂的事。 ——不如开始就不曾拥有过。 反正他早知自己命定孤辰寡宿,何必有所奢望。他强迫自己做完那个旧梦,回顾一切,也只是想让被温暖冲昏的头脑清醒一下。 在梦中的那个吻,是他偷来的,是只有他一人知道的秘密。 至于被引发的陈年旧疾,大概便是一晌贪欢的代价。 容泽在自己心口处按了按,来到床上打坐调息。 当年他母亲为了引起父亲注意,给他喝了好多不明来历的药,早就坏了他身子的根基,后来容家痛失家主,连他这个凶手之子也一并迁怒,给他灌下毒药,想要了结他的性命。 幸而太玄宗上一代掌门严逸鹤刚好追寻妖物,路过乱葬岗,这才把一息尚存的他救了下来。然而他的体质在各类药物的作用下,早已无法以常理医治,只能靠修为压制。 在初入宗门的前几年,他都是靠严逸鹤帮他压制体内毒性。直至他自己突破明耀境,那些毒性才再也奈何不了他。 没想到今夜他情绪波动过大,竟无意间让这些毒性再次控制他的身体。 容泽闭上眼睛,专心调息起来。 翌日一早,清妧便又来敲响了他的房门。 “师叔,你可好些了?” 容泽应了一声,然后便听到院中顾娘子和蒋也彼此招呼的声音。他起身开门,正好撞上兴高采烈凑过来的蒋也。 蒋也昨晚做了个大美梦,这会儿兴致正高,迫不及待地要来与清妧分享,结果猝不及防间便对上了容泽如寒冬腊月般冰冷的眼,脚下一顿,停在原地干巴巴道了句:“早、早啊。” 容泽冲他点点头,然后看向清妧。清妧明白他的意思,收敛起神情道:“等用过早饭吧。” 用完早饭后,清妧叫住了准备出门做农活的顾娘子。 “顾娘子昨晚睡得可好?” 顾娘子一愣,然后笑着点点头:“我的觉一向都好,不知各位住得可习惯?” 蒋也喝着农家自榨的果汁,忙不迭点头:“习惯习惯,我在外面就没睡得这么好过,做了一夜美梦呢!” 顾娘子笑得温柔:“那就好。” “说到梦,我昨晚也做了,还梦到了平时怎么都梦不到的景象,真是神奇。”清妧看着顾娘子淡淡道。 顾娘子接道:“或许是凑了巧了,我们这村子虽然不大,但据说风水不错,容易让人做美梦。” 清妧点点头,又道:“那整个安逸村都沉浸在同一个美梦里,也是风水的功劳吗?” 顾娘子的笑僵在脸上,眸中闪过片刻慌乱,然后又重新笑开:“公主说笑了,怎么可能整个村子沉浸在一个梦里,大家肯定是各做各的啊。” 清妧:“是各做各的,你做你的家庭美满,她做她家阖家团圆。” 蒋也越听越懵,只觉这话题他好像有点掺和不进去了,却又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只好看向桌上未说话的另一人。 然而这个法力不怎么样的仙尊装样的本事却一顶一,冷着个脸坐在那里,好像什么都知道,却让人一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蒋也撇撇嘴移开目光,默默挺直脊背,学着容泽的样子继续听二人说话内容。 在清妧的逼问下,顾娘子已经有点装不下去,不由淡了表情,看向清妧道:“恕小民听不懂公主在说什么。” 清妧见她浑身都似竖起坚硬的铠甲,不由叹口气,放缓声音道:“顾娘子,我没有别的意思。可是我想这样的一间小屋,安逸村中家家户户都有一间吧。” 她的手指向院子的角落,同她昨晚与容泽去过的那户人家一样,那里也有一扇挂着锁的小门。 顾娘子扯出一个牵强的笑,仍是不肯承认:“农家的构造都差不多,都一样也很正常。” 她一手端着簸箕,另一只手在身上不断来回擦拭,微微泄露她的忐忑不安。 清妧轻轻道:“那每家每户,都这么把家人的牌位锁在屋子里吗?” 她的眼神写满悲悯,却又带着一种直白的残忍:“顾家的大郎已经没了,村子里出去的男人们……都没了,对吗?” 顾娘子手一抖,端着的簸箕便跌落到地上,清妧正准备替她捡起簸箕,却不想从身后院中冲出一个瘦小的身影直直冲过来—— “我不许你咒我爹爹!” 正是顾娘子的儿子顾念,他如一头瘦小的蛮牛,径直冲向清妧,手中还拿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刀。清妧正要用术法将他击开,想到这被镜心蝶吸食了不少阳气的孩子恐怕受不住她一击,又连忙收回手。 这一犹豫,顾念已经冲到她身前。眼看那把明晃晃的刀子就要捅入她腹部,一个高大的身影将她拉至身后,用手挡开顾念的刀,反手钳住顾念。 “哐啷!”顾念手中的刀落到地上,而与之同时落地的,还有容泽手上缓缓滴落的鲜血。 顾娘子冲上来,将顾念紧张地搂入怀中:“念念!” 她转身向清妧几人磕头:“几位贵人,小儿懵懂无知,还请贵人原谅,我立刻便出去罚他,定要他再不敢冲撞贵人!” 顾念却倔强地从她怀中抬起头:“他们诅咒我爹!” 容泽的手腕上被刀划破了长长的一道,正不停向外滴着血,却不曾出言呵斥过什么,而是重新坐回原位,为自己包扎起来。清妧以为他这是继续由自己发挥的意思,既有些欣慰,又有些气恼。 她恼自己处理的方法还是不够好,竟还让顾念伤到了容泽。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氏母子,话语间不自觉带上了一抹严厉:“我无意干涉你们的生活,只要不害别人,怎么选择是你们的自由,可是……” 清妧看着顾娘子,竟让顾娘子有种共情的感觉,似乎她的辛苦、她的不甘、她的委屈、她的恐惧……失去亲人后一切的一切,都被人体谅到了。 “过去诚然美好,即便是我,若有再现往日美梦的机会,恐怕也会忍不住沉溺……但过去不能成为未来的绊脚石,你真的甘心让安逸村终结在这一劫吗?村里像顾念这样的孩子也不少,你看看他们这几年可有好好发育过……” 顾娘子怔愣在原地,闻言忍不住看向怀里的顾念。她的儿子今年已经十一岁了,可是却瘦小又虚弱,依旧如七八岁的孩童。不止如此,王大娘家的小宁,李娘子家的晴晴……村里的孩子,都从某一天停止了发育。 她的目光又投向远处,望着那扇被锁起来的小门。她痴怔片刻,终是低下头,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我们承受这些,我多想、多想可以再见他一面……” 清妧坐在桌前,情不自禁地跟着红了眼眶。她的共情能力很强,此刻望着顾氏母子,简直想跟她们一起抱头痛哭。 这样的场面想必会有些奇怪,她强忍着转过头,却正好撞上容泽冷冰冰的目光。 清妧:“……” 眼泪瞬间被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