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荒啦文学网 - 历史小说 - 梨园惊鸿客在线阅读 - 第5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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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他遭受的人生第一个打击,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慢慢走出来,也是在这时候他明白了不是所有感情都会有好的结果。

    十九岁那年顺利参加殿试,谁也没料到他在殿试前夕迎来了人生又一个打击。突如其来的一场病,让他无法顺利参加殿试,只能拖着孱弱的身子回家养病。

    病痊愈后,生父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风光迎娶了两广总督卢兴祖之女卢氏。一个是才华惊人的翩翩公子,一个是貌美如兰的大家闺秀。两家门当户对,显得十分登对。这本是一桩再好不过的婚事,只是生父的心中始终有一道伤疤无法痊愈。

    看着知书达礼的卢氏,生父既高兴又悲伤,表妹曾是他心头的不可替代,如今所娶非人,纵然卢氏是位难得的佳人,但他依旧有一丝惆怅。卢氏也心思巧妙的发现了丈夫异样的情绪,但是贤惠如她,并没有追问丈夫前尘往事。

    某天,生父在书房念书,忽然觉得背部有些痒,卢氏恰好发现了他的不自然,于是帮他挠挠痒。这种贴心的主动,生父有些感触。有的时候夜深了,生父发现妻子没有睡意,还在聚精会神地捣鼓凤仙花,在制作着染指甲的液体。还有的时候,两个人跟小孩子似的,玩玩捉迷藏,好不愉快。

    生父在卢氏一天天的关心下渐渐也对她动了心,这份感情来得有些迟,但幸好不算太晚。在与妻子的相处中,生父发现卢氏竟然还是一位才女。卢氏才华横溢、饱读诗书,能够与他侃侃而谈。他们吟诗作赋,赌书泼茶,茶香氤氲在空气间,两人的相处温馨至极。

    从此他对卢氏的爱更深了,这种感情与对表妹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如果说表妹只是情窦的懵懂,那么卢氏便是陪他过着细水长流生活的那个人。一起坐在院子里乘凉,一起嬉闹。两人同床而眠,夫妻间总有说不完的话。

    早晨有时卢氏先醒,她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生怕打搅了生父。有时也是生父先醒,他会坐在床边看着妻子美好的容颜,恍然有种已经走过半辈子的感觉。

    那是一个普通的早上,生父睁开眼时发现妻子已经不在房中了。天刚破晓,还有些昏暗,他点上了灯,发现灯下有卢氏的一支玉钗,玉钗上还有卢氏的温度。他拿在手上,想象着卢氏将它斜插在发间,定然美丽动人。他真的没有预料到,这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事,会有如此意外的美好。不知不觉中,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卢氏,表妹的身影也早已不在了。

    令人惋惜的是,生父与卢氏只有三年的夫妻缘份,三年后卢氏因难产而亡。卿卿佳人就这样撒手人寰,生父措手不及,几近崩溃。他们只是携手了三年而已,上天为何如此薄待卢氏,他惊愕只是一夜间夫妻俩就已经阴阳相隔,此生再也不能相见。那时,生父无法接受妻子已经离世这件事,他将卢氏的灵柩放在禅院里,迟迟都不肯将她下葬。

    每到卢氏的生辰祭日,他更是肝肠寸断。那些过去只是觉得寻常的日子,如今叫他难以忘记。牛郎织女尚且都能一年一会,在七夕佳节见上一面。而他与卢氏却是死生不复相见,那琴弦和鸣的三年就像黄粱一梦。

    卢氏死后,生父郁郁寡欢。即便续娶了官氏,还有颜氏为侧,也弥补不了内心的痛楚。直到遇见了另一个女子,我的生母沈宛。

    生父在人生最后的一段时光里,某次有机遇去江南小住了一阵。那时,友人顾贞观为他介绍了当地一位颇有诗词才华的名妓沈宛。

    生母自小在江南长大,是个汉族女子。而生父何以知道这个女子,皆因那些汉家文友的赞美之词。生父的文友里,属江南人士居多,闻听此才妓,慕名买场,又荐与生父。所以她的才华,生父很是欣赏。也许是对寻觅知己的渴望与怜惜,两人有情有意,遂结金兰之好。

    生父回京后,托好友顾贞观将生母接入京城。只是由于种种原因,生母不能名正言顺地进入明府,只能在德胜门内置房安顿。

    但好景不长,半年后,也就是康熙二十四年。生父抱病与好友一聚,一醉一咏三叹,而后一病不起。七日后,于农历五月三十日溘然而逝,年仅三十岁,虚龄三十有一。

    面对生父的英年早逝,生母含泪返回了江南。只叹天公不作美,有情人终不成眷属,留下一段让人叹息的风流憾事。

    回去后,生母才发现怀了身孕,一个弱女子的孤独无靠可想而知。雁书蝶梦皆成杳,她与生父自此连书信相交都是不能了。惺惺相惜的两人,便是阴阳两隔。

    这个富家公子,不管对谁,都是坦诚相待。他交友“皆一时俊异,于世所称落落难合者”,这些不肯落俗之人多为江南布衣文人,如顾贞观、严绳孙等。他对朋友极为真诚,不仅仗义疏财,而且敬重他们的品格和才华,如同“平原君食客三千”一样,当时许多想升官发财的名士才子都围绕在他身边。

    “山一程,水一程”与“风一更,雪一更”的两相映照,生父风雨兼程的人生路,正如其词。

    他的好友顾贞观曾这样评价:

    “容若天资超逸,悠然尘外,所为乐府小令,婉丽凄清,使读者哀乐不知所主,如听中宵梵呗,先凄惋而后喜悦。容若词一种凄忱处,令人不能卒读,人言愁,我始欲愁。”

    也正如他的先生徐乾学所形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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