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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秋冬流行枫红色,也是快过年了,几乎每家店里都有那么个柜台专放这个色系,远远看着像一片火。 闵雪站在架子前认真选了半天,挑一件毛呢大衣,拆了衣架递给我:“试试。” 我说:“我不缺大衣。” 她说:“你那些大衣太普通,配不上我的包。” 我说过了,我跟闵雪之间一直都是她说了算。 我默了几秒,接过那件大衣穿上,闵雪站在一边帮我拿东西,她眼睛亮亮的,看起来很满意:“对嘛对嘛,我就觉得你穿这件一定好看。” 她歪着头打量我,凑上来帮我整理衣领。想了想,又低头从包里翻出支口红,帮我涂上。 我站在那儿,一低眼就看见她垂着的睫毛。她涂得很认真,嘴里絮絮念叨着,跟我妈似的: “我跟你说啊梁初,你别总穿那么素的颜色。以后要穿漂亮一点,口红涂红一点,知道吗?嗯,这样多好呀,穿得多喜庆,看起来高高兴兴的……” 我感觉她有点回归童年,回到了喜欢给洋娃娃买衣服梳发型的年纪,而我就是那个倒霉娃娃。 我“嗤”一声笑出来,她火了,板着脸捏住我下巴:“别动!我差点画你脸上。” 我被她推到镜子前端详喜庆的自己,她那口红挺正的,跟这件大衣很配。她说得没错,我好像真的很久没穿过、没涂过这么亮的颜色了。 就是也有点太喜庆了,我觉得我现在就可以拿着红包去拜年。 我还望着镜子呢,这人已经喊来销售要买单了。 我拉住她袖子:“我自己来就好了。” “咱们姐妹谁跟谁呀,”闵雪说,“你陪我忙了一下午,一件衣服而已又不贵,你跟我还客气。” 好像中国人礼仪之道,结账的时候总得拉拉扯扯。不过我真不是跟她客气,反倒是她这人素来厚颜无耻,什么时候跟我这么客气过,好不对劲,搞得我心里发毛。 我死活不松手,后来她没办法了:“好吧好吧,那我招……” “……就是上周六,我回国的那天嘛!临走你借我穿的那件米色大衣……”她偷偷抬眼瞥我,声音低下去,“我跟我的黑色毛衣放一块洗……嗯,我毛衣掉色,给你洗花了。” “……” 好嘛,我就知道。 我松开她:“去,付钱。” 闵雪抱着那件大衣,哈腰赔笑地跟在我身边,那谄媚的神色好像东厂的大公公。结完了账她还觉得过意不去,看看时间还早,又打辆车请我到平湖路的酒吧喝酒。 我们两个窝在灯影闪烁忽明忽暗的角落里,听台上白衬衣的小哥唱了一首接着一首。 等我终于发现这女的其实另有企图时,我那杯利口酒早已经下肚了。 “我那天遇见那个男人呢,就是在这里。”闵雪食指在杯口描圈,眯着眼,一副“啧啧啧”的表情,“怎么说呢,又高,又帅,又禁欲,手指修长,五官深邃,薄唇紧抿……” ……言情小说,害人不浅。 她接着说:“……最关键的,职业也很不错!据说是中心医院的医生……” 我咯噔一下。 果然,下一秒,这女人直勾勾盯着我,嘴角勾起邪魅一笑:“我听见他朋友叫他,好像是姓楚。” 我冷静自持:“关我屁事。” “怎么不关你事,你老公不就是中心医院的吗!”闵雪眼神飘荡,扫过我身边的购物袋,又扫过我面前空空如也的酒杯,最后她看向我,“梁初,我的好姐妹,三天之内,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资料。” 我装着一肚子甜酒,提着一件价格不菲的大衣回家,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两样全让我占了。 以牙还牙,好家伙。 我一阶一阶慢慢上楼,走了一天路,脚酸腿软的。拿钥匙开了门,客厅里亮着一盏灯光,赵知砚背对着我坐在餐桌前,好像在吃啵啵东西。 我顿住,下意识捂嘴呵气,检查嘴里的酒味。却没想到这人也跟做贼似地回头,手里捧着一碗红豆汤。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四目相对,那场面才叫精彩。最后还是我先出声:“你回来了。” “嗯。” 大概他也觉得尴尬,低头看看碗里,又多解释一句:“我也是刚进家。觉得有点渴,就……” “没事啊,”我笑了笑,摇头,“不过这是中午剩的,都凉了。” “没关系,”他抢着说,“还是很好喝。” “你的胃能喝凉的吗,”我随口说着,把购物袋放在一边,蹲下身去换鞋,“别喝了,我帮你热热吧。” 他好半天没理我,我低着头,看不见他的神情。 在我换好鞋子抬起头的瞬间,他放下碗,抓着外套站起身来:“不用了。我就是回来拿点资料,还得回医院一趟。” 我“嗯”了一声。 蹲得久了站起来眼花,我扶了扶墙,站在那儿没动。赵知砚走到我身边换鞋,他没有看我,只是看着地面:“你今天……口红很漂亮。” 我愣了一下。 夸了我的汤又夸我的口红,这人以前可没这么多话。可惜那汤不是做给他喝的,我嘴上的口红也不是我的。 我一时分不太清他此刻的友善,是在为他出差前乱发的那顿脾气表示歉意,还是为他偷喝了红豆汤而惭愧。不过总之他态度还不错,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赵知砚你等等。” 他手已经放在门把上,听见这话又松了手回头:“怎么了?” 我问:“你们医院有没有一个姓楚的医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