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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想来那时的我太年轻了,时至今日,我为自己曾经无妄的揣测而惭愧。 那个如残雾一般飘忽的孩子,最终还不?是活了下?来,他长大?、成才,此?刻就坐在我的客厅里,捧着?一杯热茶,低头默默地闻着?水汽。 我其实很?想知道原因,可那大?概是他的私事,我无法问他。 于是就像从前一样,我坐在那儿?静静等他开口,或许他会?开口,也或许不?会?,后来茶水凉些,可以喝了,端起杯子时,他终于出声道:“您养过鸽子吗?” 我惊讶于他的开场,但?还是微笑着?摇摇头。 他摩挲着?杯子,也笑了笑说:“我养过一只。在我很?小的时候,那时我父亲还在,那只鸽子受了伤,掉在我家的院门口。”. “我捡到了它,它翅膀折了,又饿了很?多天,一动?都不?能动?。我用树枝搭了小房子给它住,给它包扎翅膀、喂水喂食,它慢慢好起来了,后来我就把它养在了家里。” “但?是父亲告诉我,鸽子是一种长情的禽鸟,它们是念家的。这?里不?是它的家,它就永远都不?会?喜欢这?里,我硬把它留住,也只会?增加它的痛苦。” “他劝我把那只鸽子放了,可那时我太小,又怎么会?懂呢。我一心?只想着?,我对它那么好,我救了它,又养活了它,总有一天它会?喜欢我的。” “不?过我知道父亲说的有道理,所以我也很?怕它会?逃走。记得那段时间,我每天都要确认很?多次,半夜听见它扑腾翅膀都要爬起来看,看看鸽笼有没有坏,看它还在不?在。” “我再也没睡过一次好觉,为了它,我把自己弄得越来越累。后来我也受不?了了,于是就又想出一个办法——” “我用一根绳子,把它的腿牢牢绑在了笼子上。” 我将茶杯放下?,他嘴角始终扬着?,似乎在笑: “很?残忍,对吧?但?那时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绑住了它,它跑不?脱了,就可以是我的了……这?个办法也很?管用,后来再听见它扑翅膀的声音,我也不?会?那么紧张,我又能睡好觉了。” 我没有说话,望着?他,示意他继续。 他却忽然垂下?眼去,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顿了一顿,良久后才又接着?说道: “但?我真的错了。第二天我去看它,才发现?它挣得爪子都磨破了,细绳勒进腿里,羽毛上沾着?血,很?痛苦地卧在边角,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那时我整个人都懵了,就好像一下?子被人点醒了一样。我想,我治好了它的翅膀,却又勒破了它的腿……这?样究竟算不?算救了它、算不?算是对它好呢?” “就是那一天,我终于决定打?开笼子,把它放走。”他说,“我看着?它越飞越远,我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做这?种事情。” “……可后来我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又做了一次这?样的事。因为我又遇见一只鸽子,我太想留住它了,我真的不?舍得放它走。” 他缓缓说着?,声音轻下?去。 “梁初就是那只鸽子。” 第56章 Y02 “梁初是谁?” 明明前一?秒他?才刚念过那个名字, 听见我问却又?像措手不及般,有些空洞地怔在?了那里。 我不由得看向他?,他?抿着嘴角, 盯着手里的杯子发呆,仿佛在?追忆, 又?像是在?措辞,过了好半天才出声道: “您见过她的。高三那年……每天下午拖着我来医院的那个女孩子。” 他?这么一?说我有点印象了,当年他?班主任的确还找了另一?个学生陪他?一?起?看病。 那是个女孩,具体长什么模样, 过了这么多年我早记不清了, 就还剩些模模糊糊的影子,我只记得她很爱笑, 脑后梳着马尾, 每次输完液来咨询室把他?拽走时, 我总看见她头发随着脚步一?跳一?跳的。 她很可爱, 没心没肺、干干净净的。. 有时他?们一?起?坐在?窗边输液, 赵知砚低着头做题, 她挨在?一?旁有说不完的话,并肩走在?路上时也是, 像只小鸟似地围着他?转。他?不搭理她, 她还会生气,伸出手去?掐他?胳膊,逼他?接她的茬。 其?实她聒噪得多少有些刻意,旁人一?眼就看得出的。 她使了浑身解数想逗他?开心, 叽叽呱呱对着他?唠叨, 只可惜对方不领情,冷着一?张脸不言不语, 大概是嫌她烦,走路都迈很大的步子,她跟不上,只好追在?后面一?路跑着。 我拾起?有关于她的碎片,眼前一?点点浮现她生动的影子。 我好像慢慢回忆起?那女孩了,我有些诧异,分明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当年我也不过是因为赵知砚的缘故才与她目光交汇过几次,只是打?过照面,连话都不曾说过的,可我竟潜意识里一?直都记得她的轮廓。 善良、明媚,嘴角和?眼角都弯着笑。 高高兴兴的,什么烦恼都没有似的。 或许是她的情绪太?能感染人,也或许她有种令人难忘的魔力。忽然之间我也就意识到一?件事,连我这个无关无联的人都这样深刻地记住了她,又?何况那时的赵知砚呢。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我问,“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吗?” 他?再一?次陷入沉默,动了动唇,却没说话。似乎这问题难以回答,他?顿了很久才回过神,将玻璃杯放回桌上,杯底轻轻地磕了一?声:“我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