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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来找老同学叙叙旧了,瞧把你紧张的。” 时鸢神色冷淡,转身往外走:“出去说吧。” 摄影棚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时鸢找了间咖啡厅的私密位置坐下。 点了两杯咖啡,服务生抱着菜单离开,只剩下他们两人。 慕思远打量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了一圈,哼笑着开口:“还真是红气养人,越来越漂亮了。” 她抿紧唇,神色冷淡:“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吗?” 时鸢很少会对人这种态度。 除了她极致讨厌的人,而慕思远就是这极少数里的其中一个。 见她的态度冷漠,慕思远也不意外,毫不在乎地一笑,语气熟稔得仿佛真的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瞧你,我这不就是来找你叙叙旧吗,都这么久没见了。” “过几天就是我爸的忌日了,我做儿子的,当然得回来祭拜他老人家。” 慕思远意味不明地盯着她:“倒是你,我可看见新闻了。” 他笑容阴测测的:“和杀父仇人的儿子搅和在一起,你还有颜面回南浔去吗?” 慕思远唏嘘两声:“你说当年,裴忌他那个亲爹不做人事儿,工厂出了问题,让下面的人背锅。结果两个人的命都搭了进去。” 时鸢目光一窒,摩挲着咖啡杯壁的指尖隐隐泛了白。 顿了顿,她抬起眼,向来温柔的眸里覆上一层薄薄的寒意:“慕思远,我爸爸他,是为了救你的父亲才去世的。” “是,你爸是个见义勇为的好人没错。但如果不是因为裴忌他爸做了手脚,要我爸和你爸帮他顶罪,我爸也不至于走投无路,才会一把火烧了工厂。” “归根结底,这些都是因为谁。” 慕思远紧紧盯着她,冷笑一声:“我不信,你真的能心无芥蒂地去跟裴忌这个杀父仇人的儿子在一起?你还有良心吗,对得起你爸的在天之灵吗?” 话落,时鸢握着杯子的指尖微微发抖。 她的脸色煞白无比,重重合上眼,脑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几年前的画面。 那天,明明是生命中无比平凡的一天。 家里的电话忽然响起,叮铃铃的,电话那头的人仿佛很急,听得人心焦。 时鸢接起电话,对面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电话里很少,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有什么大火在燃烧沸腾,几乎快要吞噬掉父亲的说话声。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宽厚,温柔,却虚弱无比,仿佛已经濒临到最后一刻,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给她打了最后一通电话。 他只说了两句话。 鸢鸢,别哭。 爸爸爱你。 她甚至还没有机会开口,电话就被切断了。 再后来,她见到的,只有一具冷冰冰的,烧焦到完全辨不出模样的尸体,等着她去认。 那个摸着她的头,笑着叫她鸢鸢的男人,真的不在了。 她的天塌了,家也没了。 得到消息后,奶奶因为承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也倒下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裴岳林的男人。 直到她亲眼见到那个男人,出现在裴忌的家门口,原来他就是裴忌的亲生父亲。 那天晚上,时鸢彻底崩溃了。 父亲去世,奶奶重病,接二连三的事情,任何一件事都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她击垮,可她不能倒下。 心里有一道声音一直在说,恨他吧,这样她现在正在经历的所有的痛,所有无法承受的情绪,或许就能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让自己好过一些。 她想用最恶毒的言语把他赶走,至少让他体会到她现在万分之一的痛苦也好。 可真的当她面对着裴忌的时候,她却怎么都做不到。 她会忍不住去问自己,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又凭什么要替那个人去承受她的恨意,明明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所以,在裴忌被慕思远那群人逼着跪下的时候,她根本做不到袖手旁观。 她把他拉起来,看见他了无生气的那双眼睛,人生中第一次打了他一巴掌。那天她才知道,其实他承受着的痛,一点都不比她少。 她想打醒他,想让他别再去听那群人的话。他不该是这样的,不该为了背负别人的罪生活。 时鸢始终学不会,该怎样说服自己去恨他。 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收敛起思绪,时鸢深吸一口气,忍耐着心口的那阵阵痛,抬起眼,目光重新变得清明而坚定。 她看着慕思远,一字一句道:“这些和裴忌没有关系。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也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 “我爸爸出现意外是因为救人,这点你比我更清楚。” 她顿了顿,缓缓又道:“我爸爸从小就教我,怎么明事理,辨是非,而不是遇到事情就只会一味地把怨恨迁移到别人的身上。我相信,他也不会把这件事怪在裴忌的身上。” 慕思远没想到她的反应跟他预料的完全不一样,一时气结语塞。 “你......” 他气笑了,“你们时家人还都是菩萨心肠。看来你还真是和当初一模一样,拼了命也要护着他,他心里应该还恨着你吧,不知道你当初.......” 她冷声打断他:“慕思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