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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揉眉心的手一顿,少年抬起头,一时不知道该训她还是该哑然失笑,“你脑子里成天乱七八糟装的都是什么东西?你们小仙女几千年就净学这个了?”停了停,非要硬生生补上一句,“不许叫庭庭。” 少女木着脸,眼尾娇媚的红色黯淡,双臂环胸,背过身打定主意不理这两兄弟,“生气了,哄不好了。” 她这招不厌其烦地用,少年都习惯了,可习惯归习惯,哄也总归要哄的。 一头乌发披在身后,只简单用一条白色丝带绑着。庄子上并不富裕,就连这条丝带,原本都是他的。 约莫也是才午睡醒不久,一醒就带着蔺外来闹他,丝带都还有些松动也不注意,堪堪悬在发间欲落不落。少年长指一勾,轻而易举勾落发带拿在手中,问:“买了橘子,要不要吃?” “要的。”少女极有骨气地转回来,蹲着的姿势正好与少年的膝盖平齐,顺便双手就搭在他膝上,下巴抵在上面,仰起脸,仗势欺小孩,“不给蔺外吃。” 黑发铺满少年膝头,他忽然记起某年曾在哪里见过一首诗——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听了这话小孩登时撅起嘴,高高的都快能挂油壶。有些委屈,又记得自己是小男子汉,不能与女子计较,红着眼眶硬生生忍住泪。 夹在当中的少年头疼得紧,将丝带给她系上,拿了一兜橘子来。 少年温书,只有少女搬着小马扎坐在桌前,认认真真剥橘子,小孩就站在门边,不远不近巴巴看着,不时吸吸鼻子,把委屈忍回去。 “庭庭,好甜!” 少年全神贯注看书,柔软的手指与橘瓣一同按在他唇上。 咬住,无奈瞧她。 一颗橘子分成了两半,一半放在他桌上,少女拿着另一半,靠着书桌得意洋洋朝小孩显摆,“橘子好甜呀。” 若非脾气好,怕是早就嚎啕大哭了。少年都有些看不过眼,自第一次见她,小孩说她是狐狸妖怪,少女就记仇到现在。 和个小孩过不去。 橘子在手中抛了一轮,少女往外递,“蔺外,吃橘子啊。” *** 蔺外冷哼一声,板着脸拿走她手里的橘子,背过身对着柱子,将橘子塞进嘴里,气成河豚了还拼命地嚼啊嚼。 宋舟摇头叹息,“小孩子啊……” “兵部尚书心情不错啊。”苏辞转着扇子笑。 他来后李大人就匆忙找了个借口离开,也没人再敢接近蔺浮庭他们坐的地方。 宋舟觉得有趣,在她心里,男主苏辞是善,黑化的男二蔺浮庭是恶,若她能选,她一定趋善避恶。可在这些朝廷重臣眼里,位高权重的晋南王值得巴结,满腹草包的六皇子能躲就躲。 宋舟顺着苏辞的目光看过去,兵部尚书捧着他的肚子笑呵呵同身边同僚打招呼,面色红润,完全不像前两天才死了儿媳和小妾的样子。 “是不是很好奇尚书大人为何如此开心?”苏辞蹲在宋舟身边,招手让宫婢送杯酒过来。 宋舟好奇地歪头看他,苏辞故作神秘地眨眨眼,正要张口解释,殿内内忽然安静下来。一群长袖善舞的人,忽然不约而同闭口,只有丝弦管竹之声仍旧未停。 四名白衣女子前后各两人,持着白练,自入口辟出一条特殊的通道。白练轻薄,能看见其中女子窈窕倩影步步生莲,身上带着铃铛,空灵的声音一步一响。 白练不算太高,但也只能看见女子发间样式奇怪的银饰。 身边的人忽然撑着地起来,一身锦衣后摆发皱也不管,隔着很远就兴高采烈地朝女子挥手,“圣女姑娘!” 优雅的步态一顿,紧接着铃铛的节奏便乱了,加快了步程往前走,丝毫不理会苏辞的招呼。 苏辞还在后面追,“圣女出门的时候怎么也不和本殿下说一声,本殿下与圣女一起来,不是又省了一辆马车嘛……” 帝座之下还设有一座,四周围了帐幔。白练到帐幔前就停下,远远只看见帐幔微微一动,圣女就入了座。 “……” 只能说男主和男二的戏做得够足,事无巨细为圣女的神秘感做足烘托,连宋舟都被氛围影响,与不知情的人一起屏气凝神,期待“圣女”几时开口说话。 “圣女。”苏辞走到圣女的座前,见“圣女”并不理会他,又绕着座走了两步,“圣女你在里面不闷吗?不如与本殿下同坐吧,也好有个人陪你说说话是不是。” 楚歇鱼在帐幔中,又羞又恼,羞苏辞大庭广众堂而皇之地逗她,又想起苏辞明明说好了要带她到京郊游玩,到了约定的日子却不见了踪影,再回来一身的香粉酒气,全然将他们的约定抛在了脑后。 她原以为苏辞便是再不正经,但也不是失信之人。 “圣女就大人有大量,理理本殿下呗。”苏辞示弱讨好,去挑楚歇鱼的帐幔。 大概没人会料到六皇子会在众目睽睽下如此轻慢一位女子,宋舟注意到朝中好些老臣都看不下去了,愤然起身准备阻止。还有不少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当然也没错过今日到来的各家小姐脸上精彩的表情。 从表情就能看得出来这当中有谁是男主的爱慕者。 看来确实不少。 宋舟一一扫过她们的脸,这里都是将来能成女二的潜力股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