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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舟将信将疑,壮着胆子仔细观察了一下,也忍不住伸手去摸。 的确与之前见到的不同,那不过是刻在板子上的一只眼,因书架漆了红漆,方才匆匆扫过去, 才一时错认。 这只眼睛刻的长, 内眼角尖而深, 眼尾细长, 没有涂上血,倒不显得那么恐怖了, 反倒灵动活泼许多。 “这和我们之前见到的……是同样的图案吗?”宋舟问。在尚书府她并未细看, 所以也分不清究竟是否是血眼, “这么看, 居然是一只桃花眼。” 蔺外倒是调查过,回想之前看过的那只眼,疑惑地摸摸下巴,迟疑道:“有些像, 但又不是一样的……”说完,像是注意到什么,将那一排书全拿了下来。 木板展露全像,是个刻了一半的少女侧脸,其中眼睛刻画最细致,神韵最好。只是逐渐的,连宋舟这样的门外汉都瞧出这手艺人的力不从心,刀刻的痕迹越发浅细,甚至为了将某处刻深而反复几次,看着略显潦草。 “难怪看着不同,是角度变了。”蔺外将佩剑换了一只手握着,前倾着身子,仔细审视后笃定道,“之前的那些也都不如这个精细。” 蔺浮庭面上表情极淡,对此并不如何在意,身前的姑娘倒是不怕了,踮脚扒着书架恨不能将脑袋塞进去看清楚。 蔺浮庭提议,“不如去问问学堂的夫子。” “垫书架的石头?”老夫子手边搁着一碗喝了一半的糖水,见宋舟过来,颇不好意思地将碗往角落里推,努力维持着面子,“这石头原是我在学堂的课桌里发现的,发现时上头便绑了皮革,当时觉得正好能用来垫书架站脚,倒是没注意当中还有画。” “藏书室书架上的木板画呢?”蔺浮庭的声音温温的,彬彬有礼。 老夫子便道:“这座学堂是自我父亲手上传下来的,其中书籍,凡是在学堂就学的学子皆能翻阅。那一块存的是二十多年前的地理志,都是先帝年间的旧书,放在如今大多已不适用,是以平日里并无人借阅,我也不清楚那画是何时画上的。” *** “那年先帝也才初登大宝,娘娘初初及笄,第一次秀女大选先帝便选中了娘娘,紧接着更是百般宠爱,只是后来宫中新人渐渐多起来,先帝便不常来娘娘宫里了。”盲眼的嬷嬷眼中一片浊白,枯萎如树皮一般的手颤巍巍摸索,在满是油腥的小方几上摸到一杆烟枪。 帝陵乃龙脉所在,聚集天地灵气,可说清道明了也不过只是一方墓地。身后是阴影中林立的石碑,太后薨逝后便守在帝陵的嬷嬷抽了一口烟枪,慢慢吐出一口气,白色的雾霭被阴风吹散在空中。 “阿吉便是这时入宫的。” “他原只是个乞儿,是娘娘幼时心善,路边捡到他,将他带回家做了一个小马奴,供他吃供他穿,还送他去上学。可他看着木讷老实,却没想到是个不学正道的,背着我们钻研什么娃娃巫术。娘娘入宫的前一日便将他赶出了府,如今想想,怕是早就瞧出他心术不正了。” 听到此处,楚歇鱼一双琉璃目似有疑惑,“可,不是听说少监与太后从前是……” 烟枪重重磕在地上,当啷溅起一块极小的飞石,“什么腌臜的传言!那阿吉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rou,生前得不到,临死了居然还要拖累娘娘名声!” 苏辞横在楚歇鱼面前挡了挡,抬起唇笑得乖巧又灿烂,好言好语道:“嬷嬷莫气,莫为此气坏了身子。” 语罢,偏头往后瞧楚歇鱼,发上金冠光芒润泽,竟有些晃了楚歇鱼的眼。他声音压得极低,含着笑,楚歇鱼只能从他的嘴型读出那几个字。 “伤着你没有。” 楚歇鱼一愣,轻轻摇头。 “他后来也不知从哪里编造了个清白的身份进了钦天监,还以此为借口屡屡来sao扰娘娘,甚至哄骗娘娘与他出宫。呵,端的是个笑话,娘娘心中有陛下,又怎会与他出宫。阿吉知道娘娘心中自始至终只有先帝一人,妒忌发疯才干出了大逆不道之事,若非陛下登基,单他干的这一件事,恐怕娘娘也要被牵累得陪葬!” “阿吉只是个马奴?”苏辞问。 “若非娘娘心善,他早就不知冻死在哪条臭水沟中。娘娘幼时无伴,因年纪相仿,身边只阿吉一个玩伴,才待他好上几分,竟让他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才害得娘娘一生坎坷。” “阿吉入钦天监时,太后并不知情?”楚歇鱼也问。 “自然是不知道的,娘娘久居深宫,心思一贯单纯,与前朝素来无瓜葛。” 苏辞与楚歇鱼对视一眼。 嬷嬷的说辞与官员之间流传的秘辛有大出入,如若嬷嬷说的是真的,阿吉原本不过是个马奴,又如何用了商户之子的身份进入钦天监? 自帝陵出来,二人仍旧没有头绪。若说阿吉心术不正,以钦天监之名频繁出入后宫纠缠当年的如意夫人。但正因钦天监能出入皇宫随时向皇帝禀报天象,故哪怕这并非多大的官职,入钦天监前,身家背景都要仔细盘查一遍。 “我皇祖母母家早已举家迁回乡里,何况阿吉只是马奴,世家簪缨每日来往出入的下人数不胜数,怕是也早就没有了阿吉的痕迹。”苏辞落在楚歇鱼后方半步,二人往楚歇鱼的轿辇走去。 走了几步,楚歇鱼忽然停下,不大自在地,“殿下为何总走在我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