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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浮庭拦住她戳戳点点的手指五指合拢在掌心,认真反思,“不该不听你的话。” “错的是这个吗?”她就知道! 宋舟忍不住声音拔高,“杀人是不对的,你错的是这个!” 蔺浮庭从善如流,“嗯,我错了,我不该杀人。” 他并不以为自己这点做错了。那些人要伤他,要伤宋舟,他不动手,那些祸患将来势必要反噬回来。当年他得过一次教训,尝到的苦头已经够多了,如今就不会再遭第二回 。 怎么总是说不听呢?宋舟拧着眉,头一次怀疑自己一直坚持的理念的有效性,苦口婆心也做过了,小惩大诫也给过了,甚至她自认打一巴掌给一甜枣也做得很不错,怎么就是没掰正蔺浮庭呢? 她木着脸,将他推开。 蔺浮庭忽然被她猝不及防一推,倒了一步随着门板往后退。宋舟扯扯被压皱的裙摆,板着小脸,“没有下次。” 语罢往自己院子走。 蔺浮庭借着门板的依托站住,松了一口气。高悬的心终于安稳落地,游走悬崖边缘的人被拉了一把,暂时踩在平地。风吹雾散,山岚隐去,短暂得来晴朗。 *** 宋舟与蔺浮庭面对面相坐,隔着一张圆桌,桌上是一块熟泥。 “舟舟,兔子,还没有给我做。”蔺浮庭顿了顿,“糖画也没还我。” 宋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一双水润的眸子都跟着睁大,“你怎么还记着这件事啊?” 他们吵过架,也冷战了许久,他不提起,她都快忘了兔子和糖画,谁知道一和好蔺浮庭头一个想起的就是找她要东西。 蔺浮庭的眸光从那块熟泥落到宋舟脸上,神色迷惘又执着,“你答应过我的。”不和她讲大人的道理,孩子气的就要她遵守诺言。 “那,那兔子不小心碎了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故意的。”宋舟忍不住为自己辩白。 蔺浮庭的眼神忽地闪了闪,眼睑低敛,也不再说要她还他兔子,只看着那块熟泥一言不发。 对面无声半晌,忽然郁闷地唉呀一声,“给你!兔子给你捏!糖画也给你画!你不许给我这副样子!” 蔺浮庭的唇角悄然勾了勾。 他心中早就有了计较。宋舟吃软不吃硬,态度强硬,她必然更倔,只有让自己看着可怜,才能讨她心软。 宋舟端着装熟泥的托盘打算去院子里捏,才起身,托盘就被拿了去。蔺浮庭单手拿着,空着的手小心碰她手背,见宋舟只是抬头看着他也不拒绝,才放心牵住。 牵住也不走,低着头仔仔细细将手指一一挤进她指缝,捏了捏,满意地弯起眼角弧度,才带她出了屋子。 有了前车之鉴,在蔺浮庭要挨着她看她捏兔子之前,宋舟挽起袖子,白生的手臂往藤椅上一指,命令他,“你离我远点,别捣乱。” 蔺浮庭迈过来的脚步一滞,缓缓收回,退到藤椅上,双手搭在膝盖,正襟危坐,只有目光不断投到宋舟身上。等宋舟回望过去,他又老老实实眼观鼻鼻观心。 “蔺庭庭,没用的,上次让你抹了我一脸,这次你想都别想。”两手脏脏,宋舟抬手用胳膊把滑落的头发撩到脑后,警告过他后专心致志捏着那块熟泥。 她做事一旦认真起来,鲜少会被外界打扰,很快屏蔽了所有的动静,一心扑在兔子上,一回生二回熟,沾了泥的手指轻易塑好一个雏形。 藤椅上蔺浮庭原本笔直过分的脊背忽然松懈下来,手臂架在扶手,支着额头,目光融成早三春的水。唇边的笑极浅,却比从前许多时候都要温柔。 晚间夏风是凉的,他看宋舟额发被吹起,姑娘便也学着风,撅起嘴吹吹自己的头发,然后继续低头做给他的兔子。 “舟舟。”蔺浮庭忽然叫她。 正在捏耳朵的人全神贯注做最精巧的活,闻言头也不抬,“怎么啦?” “别做了。”蔺浮庭含笑道。 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找一些宋舟在乎他的蛛丝马迹,可有时看着她,又觉得失而复得已实属万幸,他妄念太多,未免过分贪心。 宋舟两手捏着兔耳朵往做好的脑袋上放,屏气凝神连眼睛都不敢眨,嘴上匆忙回他,“我都快捏好了,不能你说不要就不要,你再等等我,等我一会儿就行。” “好,”风送来蔺浮庭的声音,不知怎么有些发涩,轻飘飘的,“你慢慢来,我等你。” 他从前等过那么久,也不着急这一时半刻。 第57章 诅咒(十九) 心上挖个口子很痛…… 少有人住的屋子格外清冷, 如今才有了一丝热闹的人气,却让人高兴不起来。 轻薄的帐帘下,被子隆起一块。 宋舟坐在床沿, 被蔺外瞪了一眼, 头一次不敢还嘴,只悻悻又把被角为蔺浮庭掖好。 “王爷郁积于心,又许久不曾好好休息, 加之身子本就落下过病根,这才病倒。”请来的大夫看过病, 开了方子才离开。 几句话,几乎处处都是戳着宋舟而来。 她和蔺浮庭吵架后,蔺浮庭见她就越发小心翼翼,唯恐再惹她生气。不许他进屋,他就整夜整夜在她门外守着,等她熟睡后才敢在她身边合衣躺一会儿, 怕她醒来发现他, 所以从来都不会睡过去。 就连昨天蔺浮庭在藤椅上睡着了, 她专心在捏兔子, 也没注意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