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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以岁的视线再度回归到那张抬头纸上。 还没来得及拿起笔,她感觉背后暗了一块,还以为背后的光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正纳闷怎么没声音,程以岁一回头,就看见了澹台教授。 澹台教授的眼神停留在她的请辞报告上。 见她回头,老人家把老花镜重新戴好,眯了眯眼睛:“小程啊,来一趟我办公室。” 两人前后脚进了办公室,澹台教授坐在木桌后面,抿了口茶,目光和蔼:“来,跟我说说,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程以岁紧张地摇了摇头,有些语无伦次:“没,没遇到什么事,教授,我还没想好,就是……” “没关系,这几年一直都在忙绥陵的事,也好久没跟你聊聊天了,不用太紧张。”澹台教授语速缓慢,没有给她施加压力,“你说没遇到什么事,那在这个时候提离职,让我猜猜啊,是谈恋爱了?” 程以岁抿唇没说话,就当是默认了。 毕竟她现在这个情况,虽然还没正式恋爱,但是也差不多。 “年轻人啊,就是好,还有那么多的山无棱,天地合。”澹台教授笑了笑,眸色深远,“不过,小程啊,教授我作为过来人,跟你絮叨几句吧。” 程以岁大概能猜到澹台教授想说的话,她没有丝毫不耐烦,郑重地点了点头。 澹台教授博古通今,给她用古人和当今人物为例,给她讲了许多爱人之后失去自我,最后下场都不太好的故事。 这些,程以岁又何尝不明白。 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 会担心色衰爱弛,也会担心彻底没有安身立命的能力之后,如果有朝一日两人分手,她的未来该怎样生活。 可是一想到少年那双干净的桃花眉眼,她又常常难以自控。 程以岁在澹台教授的办公室呆了一整个下午,因为自己心里有较量,所以对于那些故事她的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澜起伏。 唯独有一句话她听进去了,是澹台教授跟她说,辞职不是小事,对方在她做决定之前,有知情权。 不过澹台教授不知道沈祁言的工作,还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异地恋,还问她,万一对方现在也想着离职来找你,你们两个不就撞到一起了吗? 程以岁表面上点了点头。 心里想的却是,怎么可能呢? 她打听过,沈祁言跟燕城中漾俱乐部签了十年的合同,合同起码还有四年才到期。 最重要的是,那个少年,视篮球如命,是篮球带他走出过去昏暗的世界,他怎么可能轻易割舍。 他一定很害怕,回到过去一无是处的生活吧。 自从知道了祁雨荷跟沈祁言的关系后,程以岁就更深层次的理解了篮球在沈祁言心中的意义。 不止是荣誉,更多的,像是他的救命绳索。 是他悲惨世界里,唯一闪光的救赎。 …… 从办公室里出来,已经过了下班点,同事们都走的差不多了,程以岁把那张写着请辞报告的抬头纸收到柜子最里面,在日历上把今天的日期划掉,打卡下班。 她今天有点累,懒得走到地铁站,所以在所里叫好了车,等车到了门口,她才不疾不徐地拎着包上车。 她在澹台教授办公室里一个下午没看手机,里面有十几条未读,刚回完家人,准备点开隋知的信息,忽然听到司机师傅说:“美女,后面那辆车你认识吗?好像跟了咱们一路了。” 程以岁闻言抬头,盯着后视镜看了一会儿,问司机:“是那辆黑色的别克吗?” “还一辆黑色别克?”司机师傅都被程以岁问傻了,连连看她,以为自己载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我只看见那辆香槟色宝马i8了。” 程以岁“哦”了一声,再看后视镜时,别克已经开走,司机口中的那辆香槟色宝马紧跟在他们后面。 可她身边的亲戚朋友,除了隋知没人开得起这么贵的车,隋知又不可能跟踪她。程以岁想得简单,觉得宝马和别克是同一个情况:“应该不是跟我的,估计一会儿就开走了。” 但司机仍然一口咬定,那辆车在跟着他们,程以岁半信半疑,提议试着甩掉他们。 司机照做,程以岁这时惊讶地发现,那辆车真的甩不掉。 就算偶尔会消失在视野里,过一会儿也还是会冒出头。 她是真的被跟踪了。 这时车已经开到了中漾花城,程以岁临时改道,回了雨花城。 她没让车停在单元楼下,而是人最多的小区大门口处,让司机把她放下。 下车后,她走得很慢,同时也能感受到那辆宝马车的车速降下来了。 她不知道车里是谁,也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跟踪她。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靠着树走,万一那辆车要撞她,车本身也会撞到树上,要死一起死。 老槐树开的枝繁叶茂,被风一吹,发出渗人的瑟瑟声,树影厚重到仿佛刀都割不开。 宝马车猝然加速,开到她身边。 程以岁停下脚步。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车身不是普通的香槟色,而是磨砂质感的土金色。 阴影笼罩在车身上,把整辆车衬的像是一座没有生气的坟。 后座的车窗匀速摇下,从里面露出了一张青白色的脸:“程小姐,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