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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女人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她捏了捏拳头,“我还有十几天就放出去了,如果你不走,那我......” “我是我。”孙三阳转身靠在贴网上,定定的看着女人,双手抱在胸前,“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年轻女人眉头紧皱:“我只希望你能偶尔听听我的。”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她身边的另一个方向,扭过头去,假装两个人并没有在交谈。 “之前我告诉过你,离开这个国家,至少我能保你多过几年。”年轻女人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孙三阳低头笑了笑:“你觉得现在我出去,他们不能保我活到一百岁吗?” 他们,指的是分布在世界各地的,她的狂热粉丝。 当然,她不会这么做,因为那也是她想要极力撇开的。 “可是留在这里......” “我知道的。”孙三阳的眼神平淡,一如往常,“我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能想到后果,即便这个后果我不想承受,也要承受。” “你也该出去了。”孙三阳摇摇头,“是我欠你的。” “不至于。”年轻女人的眼里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反而又几分沉重,“我说过许多遍,咱们之间没什么欠不欠的,我愿意帮你,也是因为看中你这个朋友,你做什么决定,我虽然劝着,但也愿意尊重你。” 孙三阳笑了笑,手里做出举杯的样子:“所以你是我的朋友。” 年轻女人勾了勾唇角,沉默了半晌:“比起申江我还差了许多。” 她想起也就是三年前,几个人在社团里刚碰面的时候,那种一见如故的心情,一如往昔,一如现在。 “各有所长而已。”想起申江,孙三阳的表情也颇为无奈,“这次取保候审结束以后,不管出不出去,你帮我想想办法,我要和他解约。” “解约?”女人笑了,“不可能的,就算我一辈子不出去,他都不可能跟你解约,你给他带来的效益多大你不是不知道,放心吧,他会耗到你死,还会想办法给自己想一个保全名声的好招。” 孙三阳瞥了她一眼:“你对他太有成见......算了,这件事先不说,往后你有什么......”她话音还没落,就看见对面的年轻女人突然瞳孔放大。 紧接着腹部一阵刺痛蔓延开来。 孙三阳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像是像是在慢动作播放。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摔倒。 她看见对面的年轻女人惊恐的表情逐渐蔓延,看到她伸手欲拉自己却失手抓空,看到一棵大树一点一点下移,从树干到树冠,最后树冠消失,眼前是淡蓝色的天空和大片大片的白云。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但是她分辨不出来那是谁。 她感到自己的后背和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地上,借着力向上弹起,又落下。 她感觉自己的双手沾满尘土,腹部的刺痛渐渐扩展成撕裂般的剧痛,她无意识地抬起手覆盖在自己的伤口上,想要摸摸凶器的形状,却只摸得一手滑腻的鲜血。 这和上次划伤颈动脉时完全不是一个感觉。 那一次她有准备,有预感,真切地能感觉到生命在身体内流失的感觉。 可是这一次,她毫无准备。 在昏迷前,孙三阳眼里的最后一个表情,是兴奋。 “嗯,我是,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她现在还在昏迷中,不适合接受采访......对,我们不允许探视,请你支持我们的工作,谢谢。” 即使是在昏迷中,孙三阳也能听出这是陆藏的声音。 呵,不是说调职了吗? 这两天的循例审问都是梁春在亲力亲为,她用之前的态度对待他,成功的把他的耐心全都消耗殆尽。 “嗡——”手机震动的声音。 “喂。”男人的声音有几分沙哑,而且比起刚才似乎更近了些,孙三阳推测,他现在应该是坐在她的床边。 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并没有什么无力感。她伸过手去摸索了一会儿,果然在附近找到一只男人的手背。 她顺势搭在上面,感受到了男人手背上突出的血管和突然颤抖的肌rou。 连嘴里的话也顿了一下。 “......是,我知道了,一切等她醒了以后再说,我们充分尊重她的意见。”——看来又是一通记者的电话。 孙三阳张不开眼,面上还是安安静静,但是手却轻轻搭在男人的手背上。 温暖和冰冷覆盖在一起,陆藏看着孙三阳还在沉睡的脸,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他赶来的时候,孙三阳刚刚被送上救护车。 车子被允许直接开进院子,所以他一开车门,就被眼前地上的一滩血刺伤了眼睛。 这么庞大的失血量——陆藏的瞳孔立刻收缩,余光捕捉到院子里正要关门的救护车,立刻长腿一迈,脸色阴霾地跨上车。 随车的军医皱着眉头正想把他拉下去,谁料被站在车门外的梁春伸手拉了一下手臂,使了个眼色,便收起了表情,默许地关上门,救护车载着两个人一起开往军医院。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的就医直接借了军人守在门口。 担架车一路飞奔向手术室,陆藏在旁边大步跟着,目光从那狰狞的伤口移向孙三阳苍白的脸——上一次,他知道那是她计划的,笃定她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并没有感受到什么不一样的感觉,而这一次——他感觉有一双手正紧紧的扯着他的五脏六腑,心脏企图跳出喉咙,却被人抢抓回去按在原地,血液飞快地在血管中簌簌奔腾,几乎要冲上头顶,冲出皮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