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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胡思乱想。 我想起我昨晚那可怖的梦,想起林潮生和白歌站在西餐厅门口,我想起他电话里时不时的那句“安排了相亲”。 我想起我们现在稀里糊涂的关系。 身子像被风化,我目光呆滞地在停在原地不动,吹着冷风,听着雨声。 我一边乱想着,一边骂林潮生。 等到天色渐渐暗下来时,这场阴冷的雨停了。 路上静悄悄,房檐的积水一滴一滴坠落,水珠落在地上,慢慢地散开了。 我不再发抖,也不再骂骂咧咧。 耳边萦绕水珠嘀嗒的声音,我竟然变得平静,心脏像是被绕了铁索,沉到了深海。 时机很重要。 十八岁那年,我以为我会永远跟着林潮生,绝不会想离开他。 所以时机很重要。 如今,我和林潮生早已不再是同桌,但四年过去,我们也没成为恋人。我们变成了最令人讨厌的关系:暧、昧。 今天的一切都是猝不及防:冷秋,下雨,寒潮,一个人,被抛弃。 这场雨只让我茹苦含辛。 林潮生却让我透骨酸心。 我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等我回神的时候,已经走到了林潮生的卧室里。 枕头上还残留着几根头发,有我的也有他的,缠绕在一起。我抱着他的枕头放在鼻尖,攫取着他的气息。 我心里很堵。 我应该一个人冷静冷静,我应该离开他一段时间。 我翻出手机,点开了和刘馨的对话框,我给她发消息,她很快回我。 我开始订机票,我开始收行李。 我搬来林潮生家的那年,东西很多很乱,我和他在家里又打又闹,花了一个下午才收好。 那年我十八岁。 现在我只用了一个钟,就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链。 我收拾完后去洗手,发现家里的水龙头居然在放热水。 倒也不是在放热水,只是我的手被冻得冰冷。他妈的,已经察觉不出冷热。 我给林潮生发微信,消息框里的文字被删删减减。最后只说回家住几天,没敢说我要走一年。 临走前,我呆呆的站在他家门口,环视着熟悉的一切。 终究不过是一场秋天的雨,没有把我们淋湿,却让我们都措手不及。 第10章 拖着行李箱回到家后,我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 机票订了明天早上,明天我将一路向北。 那会是没有林潮生的一年。 明天、明天。 明天上午林潮生有实习生面试,那是家很有名的律师事务所,我还说会和他一起去。 明天中午我们说好一起去吃rou夹馍。我们说好只点六个,因为要控制他出奇的饭量。 明天下午他说要带我去买衣服,他笑着说天冷了,该买衣服。买衣服也只给我买,花他的钱,他那点奖学金全都花在我身上。 明天、明天。 我干脆闭上眼,不想明天。 黑幕慢慢褪去,浮起鱼肚色,太阳从地平线冒出红光,天空的尽头卷起金色的浪。 所谓的明天来了。 商铺陆陆续续地开店,学生们骑着自行车说说笑笑,麻雀在草坪上蹦蹦跳跳。 也不过是平凡的一天。 我拖着行李箱来到的机场,坐在早餐店发了会儿呆,又神情恍惚地过了安检。 我没有想林潮生。 但是我已经开始幻听。 我正拖着行李箱站在安检处,我好像听见林潮生的声音。 我偷偷骂了自己一句“他妈的”。 温澜,你真没出息,还没有离开,就已经想他想到到幻听了。 但我真的听见了林潮生的声音。 身边的行人时不时地回头,只回头看了一会儿,又收回了视线。 我也回头看。 正看见大厅中央的那个男人。 他慌乱地在机场里跑。 跑着跑着,他手臂上挂着的西装外套掉在地上。他不管不顾地掠过地上的外套,一边迈开腿大步跑,一边大声呼喊:“温澜——” 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温澜!” 那声音越喊越哑,越喊越颤抖。 他喊得很大声,声音响彻了整个机场,甚至发出了回音。 我从未听见他那么大声地说话。 这个时间,林潮生应该在律师事务所进行实习生面试,不应该在机场像疯了一样喊我的名字。 我也开始跑,一直跑到安检处的遮挡板。隔着透明板,我把手掌做喇叭状,大声喊他:“喂!林潮生——” 林潮生回头,往我这边看。他停住了脚步,终于不再奔跑。 他像是被钉住,并不往我这边走,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我们隔着安检处的透明板,隔着机场里的警戒线,隔着行色匆匆的旅人。 我们沉默着对视。 今天机场里的人很多,黑压压的人群在我们目光间穿梭着。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远很远,超过了排队的隔离带。 但我仍能看清他,且只看得清他。 我看见林潮生开始朝我笑,笑得弯了眼睛。 林潮生身子慢慢前倾,他皮鞋往前蹭了蹭,想迈开腿朝我这边走,却又缩了回去。 我看见他的膝盖有些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