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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翎岚被唐棠逗笑,心里的烦躁也渐渐消散,说:“就算赏赐,也不会有太大的价值,毕竟那些东西都没了最重要的年代感。行了,不说这些,我先回去了,如果失踪太久,他们会担心的。” “好,师傅,你多保重,一定注意安全,把心软的毛病稍微改一改。”唐棠忍不住叮嘱着。 “知道了,啰嗦。” 季翎岚出了解剖室,刚走进院子,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阿岚,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察觉到傅南陵语气里的不安,季翎岚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脊背,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别担心。” 傅南陵松开季翎岚,蒙着水雾的眼睛看着他,恳求道:“阿岚,以后若是我再惹你生气,你如何罚我都成,能否不要一个人离开?” 此时的傅南陵让季翎岚想到唐棠,刚才唐棠也问了类似的问题。他点点头,道:“好,以后若是我们闹矛盾,就当面解开,不冷战。” “不冷战?对,就是不冷战。”傅南陵高兴地笑弯了眼角。 季翎岚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慢慢走近傅南陵编织的爱的陷阱。他深吸一口气,转移话题道:“徐大人和高大哥他们回来了吗?” 傅南陵也不纠缠,回答道:“尚未,不过想来应是快了。” “那阿陵可曾审问过曹刚?” “阿岚不在,我没心思……”傅南陵眼巴巴地看着季翎岚。 季翎岚见状不禁一阵好笑,道:“以前我们不认识时,你是如何做事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怎能对比?” 季翎岚听得一阵哭笑不得,道:“你这话若被皇上听到,我定不会有好下场。” “阿岚,没人能伤你,就算是父皇也不成。” 看着傅南陵眼底的认真,季翎岚心里一震,完全没想到傅南陵对他的依赖,竟然到了这种程度。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两人之间怪异的气氛。季翎岚看向院门的方向,只见徐怀文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正是高斯。 “徐大人,高大哥,你们回来了。” “回来了,没有漏网之鱼。”徐怀文眼底难掩兴奋,走到傅南陵身边,躬身说道:“殿下,请移步,容下官将当年之事详细说于殿下听。” 傅南陵看了一眼季翎岚,道:“便到客房一叙吧。” 刘曦和高斯对视一眼,身子一跃便上了房顶。其余四人便一起进了客房,因为没有椅子,傅南陵索性坐到了床上,季翎岚站在他身边,高斯守在门口,而徐怀文则站在了对面。 徐怀文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叩首,说道:“下官宏县县令徐怀文,参见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傅南陵也正了神色,与季翎岚见惯了的软萌完全不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势,如果不是同一张脸,季翎岚不会认为这是同一个人。 “徐大人平身吧。” 徐怀文稍稍直起身,却没有站起身,道:“殿下,下官罪孽深重,请殿下容下官跪着回话。” “准。徐大人有何话,现下可以说了。” 徐怀文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昭明十六年,宏县大旱,颗粒无收,百姓苦无粮食充饥,下官连续数日上书朝廷,终于等来朝廷下派赈灾钱粮的消息,下官尽量安抚受灾民众,劝说各粮行、富商捐钱捐粮,甚至自己出钱购买,分发给百姓,以解燃眉之急。可这是个无底洞啊,下官等了一月有余,依旧没见到赈灾粮下发。眼看着家中钱粮皆无,就连饮水都成了难题,城中百姓更是有饿死之人出现,下官便知等不了了,便赶去宁城布政司,询问赈灾粮的下落。可下官去了三次,每次守门的差役都将下官拦在衙门外,不说布政使大人,就说布政司的人,除了门口守门的差役,下官任谁都没见过。” 见徐怀文停下,季翎岚忍不住问道:“后来呢,徐大人一直没见到高瑾么?” “没错,就是高瑾,他不仅不配为官,更不配为人。”徐怀文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愤恨,接着说道:“下官接连三次吃了闭门羹,便知晓是高瑾不想见下官,于是下官便守在高府门口,守了两日两夜,终于等到了高瑾,下官冲上去拦住了他的轿子,询问赈灾粮的下落,却被高瑾的手下不由分说的打了一顿,羞辱般的将一袋大米倒在了下官身上。下官爬起来,不顾羞辱,将地上的大米一粒不落的装进米袋,下官也顾不得什么文人的傲骨,这是粮食,能救命。” “徐大人,您……”季翎岚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怀文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下官不能就这样回去,宏县的八万百姓正等着下官救命,下官在心里暗暗发誓,即便被人打死,也要带回赈灾粮。又是半月过去,下官终于顺利进了布政司,高瑾对下官百般示好,言说之前是下人有眼无珠,不知下官身份,才做了冒犯之事云云。下官心知肚明,也不计较个人得失,只要能带回赈灾粮便可。高瑾很爽快,拨下了赈灾粮,由下官和京都来的禁卫军一起押运至宏县。下官顾不上其他,连忙组织派发粮食,每家每户一石白生生的新米派发下去,百姓甚至来不及尝尝味道,就被布政司连同提刑司的差役重新收了上来。实际派发到百姓手里的,是几年前的陈米,每家每户不到十斤。十斤大米,能撑得了几天,这是活生生的将百姓往死路上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