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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森·希尔和贝托·费迪,希尔的那个希尔。罗林斯管不着我。”米哈伊尔皱皱鼻子,又说,“那我们就在查莱克待一百天。父神会原谅我的,愿祂的儿女们健康平安。” 也只有米哈伊尔·库帕拉会拿“战争主宰”希尔来开玩笑了。阿诺德挑挑眉毛:“我以为您这样的——信徒,会向太阳神祈求庇佑,然后第二天他们的伤势就好了呢。” 米哈伊尔唱圣歌般庄严地说:“凡事都有定期,天下万物都有定时。生有时,死有时,栽种有时,拔出所栽种的也有时。杀戮有时,医治有时,拆毁有时,建造有时。哭有时,笑有时。寻找有时,失落有时。撕裂有时,缝补有时。静默有时,言语有时。喜爱有时,恨恶有时。争战有时,和好有时。[1]” “哈。”阿诺德扯了扯唇角,“您想告诉我,罗林斯阁下会改变想法是吗?我知道他为什么怀疑我,没办法,父母的姓氏,神划归的羊群,都不能轻易改变。” 米哈伊尔终于停下了脚步。 “爱德华兹,爱德华兹。二百七十三年前,发生于第三圣战期间的爱德华兹家族叛乱,您应该听长辈或者教会说过。无意冒犯,先生,这里是波托西,和诺伦隔着月亮海、间海、伊里斯王国和密特拉王朝。即使在海峡对岸,爱德华兹也大多改姓其他了。” “如您所言,库帕拉殿下。”阿诺德也在路边停下,换了只手提药箱,扶了扶眼镜,“诺伦离这里很远,倒不用那么心虚地改姓吧。况且我记得爱德华兹家族已经在大叛乱中覆灭,存活的异端被押送到烈阳城受审判,那之后教廷对其余党进行了长达一个世纪的清剿。难道您认为有怪物能在神的眼皮底下逃出烈阳城、还能在两百多年的追杀中存活下来吗?” “那么是我失礼了,很抱歉,爱德华兹医生。”米哈伊尔·库帕拉的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就像春日上午的太阳一样恰到好处,他向阿诺德伸出手,“神座之下,世人皆为兄弟姐妹。请允许我叫你阿诺德,也请叫我米哈伊尔,或者米沙、米申卡。” 他眨着眼睛,一脸天真的期待。阿诺德那双碧绿的眼珠子在眼镜后边盯着他,嘴唇动了动,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回答道:“是我的错,殿下。您完全配得上父神赐予的称号,‘太阳骑士’、‘丰收祭司’、 ‘神之骑枪’阁下,我为此前因年龄对您产生的轻视感到抱歉。” “再次向您道歉,医生!对不起!”米哈伊尔急忙收回手,拆下手套,阿诺德却撇撇嘴走了。他抓着手套三两步追上去,跟在医生身边低头说:“我只是,这是我的义务和责任,罗林斯不在,我得,我得做好这件事,可问话和试探,我都不擅长。现在确定了您是无辜的,我就会告诉罗林斯我的判断,并且要求他不再来找您,我是首席,并且他犯了错,我有下命令的权力。请您宽恕我,医生!可我绝无欺骗——” “您不想骗我?”阿诺德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米哈伊尔那张漂亮的脸蛋一下子红透了: “……对不起,我骗了您。我的确为了试探您而进行了一些伪装。可大部分时候,基本上,我是真心的。我喜欢您,医生,您比世上绝大多数人,甚至教廷的大部分人都好呢。原谅我吧,医生。我这一切行为的初衷只是想替您解决罗林斯这个麻烦。” 阿诺德照着一块石头踢了一脚,石头没滚多远,他倒是发现鞋底破了。 是双新鞋呢。他咕哝了一声,抬头笑了笑:“没什么,我充分理解您的工作,殿下。” 米哈伊尔得寸进尺:“米沙。” “好吧,米沙。” 米哈伊尔高兴起来,一边走一边低头看着他,毫不在意他只看路的失礼态度:“我原本也是齐格弗里德联邦人,弟兄们都这么告诉我。我是因为在烈阳城出生、受洗、受教,您为什么会在波托西呢?” 阿诺德线条干净利落的眉毛一挑:“这是好奇还是试探?” 米哈伊尔颇为挫败,连肩膀都微微一塌:“只是随便聊聊。” 于是阿诺德干巴巴地掏出他那在波托西说了不知多少遍的良民辩解: “我祖上是巴力王国的,做海运生意到了格拉佐夫港口——正经生意,不是私掠船,巴力没有……应该没有。我一直在格拉佐夫港口长大,读书的时候招惹了一位伯爵,才出国避难,什么时候家里人来信,我就回去。总不能因为我一个害了全家人。” 米哈伊尔看着他:“您想回家吗?我可以帮您。现在联邦重归密特拉神的怀抱,一切都变了,农奴制亦已成为历史,大家都能重新开始,就像教会,像诺伦和伊里斯王国的弟兄姐妹们一样生活。作为圣徒,我可以为您写封信,回去之后就不会再有人为难您。您是位义人,我……” 他在说第一句话的时候,阿诺德就僵在了原地。米哈伊尔忽然发现这位年轻的医生总是很僵硬,连脸上的线条都只在面对凯瑟琳的时候会软化一些——那时候他像变了一个人,有些米哈伊尔无法理解无法表达的东西在他身上浮现出来,那种品质在阿诺德身上显得比在伊莎贝拉身上更真实。 “您的眼睛真漂亮,阿诺德。”在寂静的街道上,米哈伊尔不由自主地歪了歪脑袋,梦幻般轻声赞美道,“我曾在伊莎贝拉的耳坠上看到过世界上最美的祖母绿宝石,连它们都没有您的眼睛漂亮。可惜得戴着眼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