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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都不用取出放大镜,亚伦就明白了原因,就写在标题上。 莱茵周刊写的是“雪诺·怀特凯旋,圣子赐封‘冥河骑士’,怀特公国何去何从”,雅兰堡市民报写的是“蔷薇公主破格受封‘冥河骑士’,或成新圣徒?雪诺·怀特与米哈伊尔恋情大揭秘!”。 亚伦笑出了声。倒不是觉得标题没品,而是雅兰堡这地方果真没什么敬神之心;连贫民区最最下贱的红月奴隶都知道教会出了新的圣子,报社编辑们估计昨天还站在教堂里向米哈伊尔祷告,转手就大书特书他和雪诺·怀特的花边新闻。 他竟然觉得很有趣,拿着放大镜看了两遍,将这两版报道裁下来,去书房贴在了那副联邦油画边上,抱着手臂欣赏了一会儿,楼下的门铃声正好响了起来。 医生下楼取了货物,往诊所门上挂了歇业牌子,开始整理房屋,顺便将一箱箱的烈酒搬进地下室。 做完这一切,亚伦用此前提取的酒精擦干净手,坐到餐桌边上享用午餐:一小杯前天抽取的鲜血,来自赛西玛家十一岁的索菲亚小姐,刚从冰室里取出来还冒着冷气;一盘洗干净的花瓣,现在有条件了,他可以挑出最柔嫩的花苞来享用。不得不说,米哈伊尔当时也没有送错礼,红白玫瑰就是得在一起吃。 吃饱喝足后,医生开始调配发油。实际上和市面上的发油差不多,都是用2盎司熊脂、半盎司蜂蜜、1德拉克马鸦片酊、3德拉克马青蒿粉末、3德拉克马奥坎波香胶、1.5德拉克马芦苇根灰烬以及适量蜂蜜混合而成[2],最多他往里面加点姜根、黄芪或芝麻。但随着理发师们在医学领域没落,有钱人越来越倾向于多花一笔钱来私人医生这儿买服务,他也乐得多赚一笔。 ——呸!亚伦往莫里斯主教的那份吐口水,后者会在一年之内慢慢地从内而外腐烂,就像瓦西里神父那样。 作者有话说: [2]发油配方改自露丝·古德曼《成为一名维多利亚人》 妇女之友.jpg 第84章 21八名追兵(3) 下午三点,所有家仆都来取过了药物和发油、面霜,他就换了身衣服,带上药箱和剩下的报纸,准备去巡查他在城外的药地。沿海的地都不大好,不过他还是买了一座小山,总得有自己的药材才安心;他还叫人种椴树,企图弄点花蜜出来。 刚出门,就有一只肥猫蹭了过来,往门廊上丢了一只死老鼠。亚伦叹了口气,戴上手套摸摸它的脑袋,挠挠它的下巴,从门口的小柜子里摸出一条鱼干,说:“下次别把老鼠丢我门口!” 肥猫得到了鱼干,临走还不忘叼起老鼠。亚伦皱了皱鼻子,再次洗干净手,才出门去坐马车。 他也不是完全没有个人爱好,比如这双手,他就很喜欢。左手有一百六十年的历史,右手比较新鲜,只有七十年。左手的主人是一位娇生惯养头脑简单的伊里斯领主,未婚妻被人抢走,自己也惨遭陷害,时日无多,亚伦答应为他复仇,给他的未婚妻找个好夫家;右手来自一个齐格弗里德联邦的少年修士,面貌美丽,却比道连·格雷更不像话,亚伦驯服这只漂亮的手花了不少时间。除此之外,腿脚的来路都和左手一样,是他辛勤劳动的报酬,所以一直以来都和他自己的肢体一样听话服帖。 他也喜欢自己身上的衣服:棉衬衣、法兰绒马甲和贴身剪裁的羊毛外套,马甲上的胸针链和可供他炫耀各色宝石的波洛领结或领花,黑色或棕色的锃光瓦亮的皮鞋,坐下时修身的长裤会露出一截脚踝——诺伦近几十年的男士服装潮流,比他出生的那个年代简洁不少,不过更方便、修身,透露着现代生活的气息。 还有眼镜——爱德华兹们的眼眶偏浅,夹不住单片镜,但比起圆片,他更喜欢方片镜,那可以把他的神情修饰得冷酷一点。烈阳城的几年固然改变了很多,可有些与生俱来的东西很难改变,比如——好吧,骨架也变了一些,换不了的头骨和肋骨也裂开过,但到底不会差太多;只是他成年后还总被meimei取笑长了一张少爷的臭脸,没表情的时候那种比她生气时还任性的神情像是长在了脸上,戴圆片镜会显得很滑稽或恶毒。 马车缓缓穿过街道,往城外驶去。亚伦在摇晃的车厢里看一则关于疫病的报道,心里很是纠结。坎迪·凯恩说瘟疫要来了,这一点他在刚到雅兰堡的时候就意识到了:生活废水和港口的工业区把地下水污染得一塌糊涂,可怜他在屋子里建了三个过滤器和两套蒸馏设备,为此卖掉了一块他很喜欢的红宝石;喷泉区和平民区倒还好,但是工厂和贫民窟的卫生条件就是狗屎,而廉价的工人每天天没亮就会从那里出发去建设新城市,把传染病带向四面八方。 诺伦帝国有爱德华兹家族持续几百年的公共卫生规划和改进,但显然,莱茵根本没做好人口大量集中的准备。 但这和他亚伦·扬·爱德华兹有什么关系?当务之急是去看看他在城外的药地里,那株他重金购入的“多刺的卡拉瓜塔”活下来没有,它闻起来是不错的堕胎药,适合玛格丽特·托马斯小姐那样怀孕不久、年轻漂亮的女孩。 成为吸血鬼之后,植物和死物在他的感官中首先暴露出的是本质、用途而非外形名称,这让他成为了比父亲和祖父更好的医生,但他总有些害怕这种感觉。即使吸血鬼不需要呼吸,这种错觉还是时常让他喘不过气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