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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传授?这个词倒是将沈蕴问住了,他努力回忆一番,发现居然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在入天贤庭之前的情景。是怎么得窥天道,怎么学剑的,怎么考核的,他对这些一点印象都没有。 司君齐见他半天不说话,以为沈蕴是不想回答,便道:“若沈同修不便告诉尊师为何人,不说也可以。” “不是我不想说,是……”沈蕴抓了抓脑袋,“我感觉我好像没人教,是自学成才的。” “如何自学?” “就搜罗剑谱自己琢磨,胡编乱造呗。” “可天下剑谱粗制滥造者甚多,若练了错谱劣谱,岂不是会有损功体?” 沈蕴道:“既然是错谱,就自己想个正确的剑路;若是劣谱,就找出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不就行了么。” 司君齐哑口无言。少年沉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可以称之为是震撼的表情,良久之后,他才低声道:“我龙玄宗门内,祖传剑法博大精深,后人研习都研习不完,还从来没人有改动的心思,这还是头一次听见沈同修这样的说法……很有意思。” “为什么不能改?”沈蕴不能理解,“剑是握在自己手里的,想怎么挥,砍,劈,刺,挑,拨,划……不都是自己说了算吗?” “我的剑……”司君齐不知该如何解释,只道,“我所习的剑法是一套相辅相成的双人剑法,我若改动,便无法配合另一人的步调了。” “那你让另一个人陪着你一起改动啊。”沈蕴道。 对方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司君齐嘴角却露出一丝苦笑,“若有沈同修说的这么轻松就好了……罢了,我不多留你了,不用担心,柴成周那边我也会以论道纠纷结案,这段时间庭中似乎不怎么太平,沈同修多加小心。” “嗯。”沈蕴点点头,他往旁走了几步,忽然又叫住了司君齐,“司同修。” “怎么了?” 沈蕴朝他绽开笑容:“我觉得司同修你人挺好的,剑术又厉害,以后有空的话我还能找你切磋切磋吗?” “……”司君齐怔了怔,点头道,“当然可以。” . “已经是第三次了……明天我要怎么做呢?要怎么做才能见到沈丹成呢?” 沈蕴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睡。 天贤庭中的生活每天都并无甚差别,枯燥而规律,每个人都像是忙碌的爬蚁在教舍和院舍之间重复往返,唯有每一天收到不同的,关于沈丹成的死讯在不断提醒着他,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他必须得见一次沈丹成。 至于见到沈丹成之后应该做什么,沈蕴也不知道,他只是隐隐觉得,既然这个不停死去的鹤院同修是敲击涟漪的那块石头,他必须要找到他。 小蛇原本静静趴在枕边,它听见了沈蕴低语后抬起了头,无声游到了枕畔,用吻部碰了碰沈蕴的鼻尖,像是在给他一个亲吻。 沈蕴笑了起来,“你在安慰鼓励我吗?” 小蛇:“嘶。” “说起来我好像还没给你起个名字呢。” 沈蕴伸手摸了摸它,指尖一寸寸拂过冰凉鳞片,心里不禁有些惋惜。 不论是他在做一场往复长梦还是不断在过重复的一天,等天明之后,一切便都会重置,而这一条小蛇恐怕也会不复存在吧。 遥远的晚钟响起,睡意缓缓侵袭。在闭上眼的时候,沈蕴最后一个念头是,如果明天还要重来,他得在找到沈丹成之前找到小蛇,给它起个名字。 起什么名字呢…… 沈蕴,沈蕴……沈蕴…… 朦胧中那个呼唤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而且这一回比昨夜变得更加清晰,仿佛就在数步之遥。沈蕴睁开了眼睛,这一次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混沌,而是自己的房间。 我醒了吗? “沈蕴。” 他正困惑着,那个声音骤然从身边响起,沈蕴一惊,转头看去,发现在自己的枕边不知何时竟然坐着一位少年! 少年穿着鹰院制服,背上背着一把暗红色的长剑,袖口和衣摆上有星星点点枯锈的血迹,看起来像是多日之前沾染上的。他模样很是漂亮,但脸色比常人要苍白许多,眉宇之间氤氲着一缕习武之人不应有的病气,看起来颇有些脆弱的样子。 不知为何,沈蕴觉得他长得十分眼熟,甚至说十分亲切,比白天见到司君齐时还要亲切。 就好像……这个人是自己很重要的人。 对方见自己睁眼看向他,不由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沈蕴。”他又重复了一遍。 “你是谁?”虽然看着亲切,但乍然见到自己房里多出了一个人,沈蕴还是警惕地往床里面挪了挪。 “我是路弥远。”少年道。 “路弥远?”沈蕴皱眉,我们院里有这么一号人吗? “我和师叔现在不在同一个境中,”少年见他疑惑,摇了摇头,“师叔不记得我也正常。” “什么意思?” “师叔可以试着掐自己一下。”路弥远道。 沈蕴迟疑地把手背在身后捏了捏,没有感觉。他倏地瞪大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现在处在两重梦境的狭间里,我尝试了许多办法,最后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向师叔传话。”路弥远轻声道,“时间紧迫,我一切从速直言了——我们现在并不在天贤庭,而是位于云丛山鬼隙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