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6)
参见陛下 平身。虞胤江面容严肃,安城的情况,诸位也都知道了。 殿内静默片刻。 兵部尚书梁泽瑞先行开口:老臣听陛下的意思是想,想派位皇子过去。 他这么说着,一滴冷汗顺着后脊滚下来。 太子一案之后他彻底站到了虞意这边,但现如今那位主在床上躺着昏迷不醒,这满屋子算上虞胤江共九人,唯有他是立场中立毫无偏颇的。 剩下那些哪个不是铆足了要保全自己的主子,再趁机把另一位皇子推出去做这等要人命的差事。 不错,朕确有此意。兵已经派人去调了,但狄老将军战死,统领却是没有。况且方爱卿这几年腿疾愈发严重,难以解这燃眉之急。 方哲轻咳一声,他身后立时有人出声:此乃国难,为鼓舞士气,自当派年长的皇子前去才能稳住军心。 虞胤江微微点头。这和他想的一样。 此言差矣,另一边有人道,七皇子自幼跟随方大人在安城住过不少时日,对安城城防更加了解,况且又多年蒙受狄将军教导,自然是上佳的人选! 非也,又有人接道,狄将军为七殿下恩师,恩师殒命,殿下内心正是悲痛之时,行为难免不冷静,岂能让他在此时领兵,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哪里又是你能担当的! 可三殿下没半点带兵打仗的经验,安城现在需要的是一位真正的将领! 正因为事态紧急,才更需要年长的皇子前去坐镇,七殿下尚未及冠,岂能担此重任 方哲轻咳一声,偏过瞪了那人一眼。 话说的有些过了。 若要说虞恣因为年纪太轻不能领兵打仗,那日后难道就能继承皇位,担当朝纲了吗? 这理由可不能随便用。 好了。虞胤江默不作声的听了半晌,终是摆了摆手。 诸位爱卿所说的都有理。 还是派虞恕去吧,他年长些,也更稳重,朕也放心。 众人鸦雀无声。 李福全,还不传旨? ***** 哐当 是铜盆跌落在地上的声音,伴随着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瓷制物被打碎。 肖覃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汗淋漓。 还是原主少年时的记忆,平白折磨了他一宿,却对虞意的事没半点帮助。 他静默半晌,待呼吸缓下来才起身,身旁的被褥早就没了温度,虞意只怕是已经走了多时。 青远? 肖覃推开门,门口青远正手忙脚乱的跪在地上捡瓷片。 公,公子。见到他,青远有些慌乱。 肖覃低下头,脚边一滩黑漆漆的药,散发着浓烈的苦味。 煎药干什么?谁病了? 是我,我病了。青远哆哆嗦嗦的,眼神躲闪,不敢看肖覃。 当真?肖覃皱眉。 我,我青远支吾了好一阵,眼见着眼眶越来越红,终于自暴自弃的把手中的瓷片一扔,哭喊着道:公子你快去看看吧!殿下他,他他快不行了!! 第58章 写信 多谢。 情况岳扬干笑两声, 大概就是这样。 虞意不是假病而是真病,这他原本也是没想到的,可帮着主子欺瞒皇上是一码事, 欺瞒自家王妃那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这么想着,他偷偷瞅了眼肖覃的脸色,立时噤声不敢再说,抱起药碗一溜烟的跑了。 肖覃气的手都在抖。 这人怎么敢,怎么敢这么作践自己的身体。 更何况梅兰月炼制的丹药岂能是乱吃的!? 他此刻已经顾不上什么记忆, 什么原主,只感觉心里有把火在烧着,尽量克制轻缓的推开门。 屋内没人, 江寒又被拽进宫回话了。青远这会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敢进来打扰虞意休息。 肖覃走进门,一眼便瞧见靠在床头的人。 安城事态危机,虞胤江又铁了心要派一位皇子前去, 虞意年纪最长,又因为宠冠京城,在民间百姓中颇负盛名, 若真要论这人选, 十有八九非虞意莫属。 可虞意若是在这时离了京, 先不说能不能在战乱中活下来,就算真的凯旋, 等待他的也不知是什么情势。那时龙椅上坐的是谁也未可知。 岳扬?虞意闭着眼问了句,声音喑哑的厉害,像是整个喉咙都肿起来了。 肖覃脚下一顿,快步走过去,一把将人拦进怀里, 心快疼成齑粉。 是我。他声音艰涩。 肖覃?你怎么来了!? 这会轮到虞意生气了。 手底下人就是这么办事的?千叮咛万嘱咐别让肖覃知道,这倒好,没几个时辰人就直接过来了。 肖覃简直要气笑了。 他真不知该那虞意怎么办,要说数落,他舍不得;可若不数落,下回这人还敢怎么做。 离开梅山派时,除了肖润之给了东西,其他师兄弟也没落下。戚玉出手最大方,直接把攒了好些年的丹药匣子捧出来塞给虞意,里面全是梅兰月研究出来的稀奇玩意,各种用处的丹药应有尽有。 虞意没仔细瞧过,只记得里面有一瓶贴着甲字标签,注解处写着服之可诱发风寒症状,呕吐,无力,高热。 昨夜情势紧急,他下意识便想到可以出此一计,只是吃的时候却不知该吃多少,服下一颗没什么感觉,宫里太医又在来的路上,索性又多吃了几粒,没想到药效竟然好成这样。 刘太医看过后险些哭出来,回去召集太医院众人连夜研究诊治的法子,就怕虞意一不小心就要撒手人寰。 本王也是,咳迫于无奈。虞意说着便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 别说话了。肖覃紧皱着眉,把人抱回怀里,一下一下替他顺着气。 好半天止住咳嗽,虞意靠在肖覃肩上,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喝点水。肖覃拿过茶杯试了试,水温正好,不冷不烫。 虞意咽口水喉咙都要疼半天,勉强就着肖覃的手喝了几口,便摇头示意不再要。 闭眼,休息。肖覃扯起被子将人裹住,双臂把虞意环在怀里,拿脸蹭了蹭他的发顶。 不躲着我了?虞意靠在他肩上,周围是熟悉的气息,顿时感觉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困意浓重的厉害。 肖覃没说话,心头一紧,干脆脱了鞋上床,彻底将人抱了个满怀。 虞意等了半晌没听见回答,但还是觉得安心了不少,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肖覃却没半点放松。 甲字瓶的丹药他在梦里见过。 起初症状不猛烈,到后来便会越发严重,说是把人折磨的痛不欲生也不为过。 虞意不懂还敢乱吃,一吃还吃了五颗,现在就已经病成这样了,等药力渐渐发挥作用,还不知要难受成什么样子。 只是不想去安城罢了,哪里需要装这等程度的病! 肖覃心里恼,手上却半点力都不愿使,能多温柔就有多温柔。他生平第一次对权力产生渴望,他恨自己既无权又无势,什么都不能为虞意做。 虞意这一觉睡得很安稳,直到入夜的时候才渐渐显出不对。 起初只是想吐,后来便真的吐起来没个停歇,一整天粒米未尽,胃里什么都没有,就连勉强喝下去的药也起不到半点作用,几乎是刚喝下就要被吐出来。 屋内下人进进出出,江寒在一旁心急如焚的想法子,肖覃寸步不离的守着虞意,恨不得替他受这苦。 若是能让殿下免遭此罪,他愿意现在就离开,把这具身体还给原主。 别动,靠一会。虞意趴在他肩上,艰难的忍过一阵恶心,病恹恹的道,等好了,陪本王出去走走。 好,肖覃立刻应道,殿下想去哪,我们便去。 虽然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留到那一天。 有了!江寒突然一跃而起,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着便火急火燎的窜出去。 虞意被他一吓,猛地咳嗽起来,心想若是这次还不行,他今晚一定不会再喝一口药了。 好在江寒总算靠谱了一回。 折腾到后半夜,虞意把药给吃了,这会儿人也已经睡下。 肖覃轻手轻脚的下床,坐到桌边抽出一张纸,又拿毛笔沾满了墨,凝神片刻,提笔把连日来梦到的东西都给写了下来。 原主年少时的记忆没什么用,但他想把原主入京后所有记得的片段都给写下来,兴许能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帮虞意。 他一口气写到昨晚的梦,放下笔后愣了一瞬,又重新拿起来。 原主是喜欢殿下的。 他能感觉得到。 何况这一世萧正则已经不能再拿梅山派来威胁他,原主或许会好好对殿下。 肖覃紧抿着唇,目光微暗,半晌又取出一张纸,试着给原主写了几句交代的话,写来写去总觉得有些奇怪,最终还是全都划掉,只留下一句。 好好待他,切勿告知我的存在,切勿表现反常,免得殿下察觉。 多谢。 他旁的不求,只求原主回来后能暂且按他的习惯行事,不然殿下冰雪聪明,定会察觉出不对。他宁肯自己从未真正在虞意心里存在过,宁肯虞意一直当他是原主,也不愿让他因此事伤心。 没错,他会难过,他会不甘,会不舍得。可那又怎么样呢,自己只是一个外来者,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如果殿下从不知道他的存在,就可以安安稳稳和心上人相守一辈子,毕竟他喜欢的本来也就是原主;可如果殿下知道了 公子。岳扬突然敲了敲门。 何事?肖覃回过神,把字条塞进梅山派的剑鞘,又把那一沓纸折好揣到怀里,这才起身拉开门。 门外岳扬神情有些诡异。 公子,七殿下来了。 肖覃也愣住了。 他看了眼外面浓黑的夜色,疑惑道:这个时辰? 第59章 密谋 让皇兄务必小心,照顾好自己。 端王府今夜着实是不平静。王爷病的厉害, 太医、抓药的、煎药的、打热水的来来往往进进出出,也就是过半夜才刚消停一会。 可喧闹都是在厢房,和虞恣等候的地方隔了一整个院子, 半点声响都传不过去。 这会儿虞恣坐在堂内,心里还忐忑不安,生怕这么晚冒冒失失的跑过来会挨虞意责骂。 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就在今夜他刚刚得知,自己的兄长和母后,已经彻底站到了彼此的对立面。 虞恣原本只是想进宫请个安, 好叫母后不要担心自己。 殿前的宫女说皇后娘娘现在恐不方便见人,让他稍待片刻,她先进去通报一番。虞恣正等的百无聊赖, 忽然瞥见一道黑影从墙边闪过,他疑心自己眼花了,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追上去看看,免得是什么心怀不轨之人。 谁知他跟着那人, 竟通过一条密道进到殿内,还没来得及惊讶,便听见母后的声音传出来: 郑辉? 另一个男声道:是我, 娘娘。 怎么样了。 三殿下已经出发了, 安城那边也已经做好了安排, 只是北疆那位大统领一定要看娘娘的亲笔信。 虞恣听得心下一惊。 北疆大统领?亲笔信? 难不成母后和外敌还有勾结!? 这有什么难的 皇后说到一半,突然噤声, 虞恣屏气凝神,听到先前那位宫女进来禀报:娘娘,七殿下来了。 恣儿来了?皇后听起来有些惊讶。 那男子飞快道:既然七殿下来了,那属下就先行隐匿,等大人过来再行商谈。 嗯, 你先下去吧。让殿下进来。 是。宫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虞恣抽身便往回赶,临走前只听他那素来端庄的母后阴狠的说了句: 如此千载难逢的时机,本宫定要替恣儿把三皇子除掉! 虞恣脚下一个踉跄,恍惚间像是跌坐在地上,又像是挣扎着爬起来,赶到殿门口扯住那名宫女,急匆匆的说了句本王还有事,今晚先不陪母后用膳了,便头也不回的跑出宫。 怎么会,怎么可能? 母后在坤宁宫修了一条密道,母后和外敌勾结,母后要杀皇子 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母后做这一切竟都是为了他。 虞恣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转悠,他不愿回府,他知道府中安插的都是母后的人。 那太子呢?他的大皇兄,他同父同母的至亲兄长,会不会也是因为他才 虞恣不敢去想。 他揣着满腔的惊涛骇浪和惶恐不安,在街上转了大半夜,转到端王府门口时突然想到如果母后已经对虞恕下手,那二皇兄 他来不及多思,几步跨上台阶便敲响了端王府的大门,很快便有人来迎他,来人只说虞意已经睡下了,让他先在堂内稍等片刻。 所以虞恣现在坐在这里,烛火烧了一宿已经微弱,周围黑暗一片,东方已有些光亮。 安静的环境让他冷静,他突然觉得自己委实有些鲁莽了。 他急冲冲的跑到二皇兄这里,又能说些什么呢?难道要说皇兄,我母后要害你,你千万要小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