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9)
这是知道了在拒绝? 元思没有失落,他理解谢玉:我知道你暂时不会答应,但如果不讨厌的话,先不要拒绝我好吗?他态度坦荡,我想等你,无霜,我想等你也爱我。 爱是两个人的事。 他爱谢无霜,他也想谢无霜爱他。 谢玉又发现了元思在牵他的手,元思的掌心一直很温暖,连接着体温,他轻轻的回握了一下,鸦羽般的睫毛晕染着灵光斑斓,他很小声,有些迷茫、又好像办错事后不知所措的孩子:那等日后? 暂时回应不了。 可他清楚自己不想拒绝。 他喜欢元思的怀抱。 喜欢两人交换的体温。 元思还以为自己会被拒绝,察觉到谢玉的小心和茫然,心柔软得好像要融化,他低声应道:好。 谢玉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总觉得是自己亏欠了元思,事实上也是元思一直在帮他,这个认知让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羞耻,就是羞耻。他性格内敛,连话也不多,但这不是他逃避的理由,也不能因此装聋作哑。 道侣和友人有着本质意义上的区别,若是友人,那就是大恩不言谢,来日必将有报。就像歌云和裘立人拿了双鱼玉佩,也未曾多说答谢之语。柳七月受了谢玉指导的恩惠,也没把报答挂在嘴边,他只是义无反顾的前往了两界山。 这就是友人。 道侣的话,再这样做就不恰当了。 毕竟是亲近之人,谢玉犹豫了稍许,他面对元思,青涩的贴了下元思的唇,柔软温凉陌生的触感让他的嗓音都有些颤抖,但他还是没有退缩,青年的眼眸漆黑专注:我、我会好好待你的。 他不是滥情之人,若无意外,元思就是他日后的道侣。 只要是两情相悦,沧澜对双修都放的很开。 谢玉没有亲吻过人。 白皙的耳尖染上煞红,是动情了的光景。 元思摸了下自己的唇,只是简单的贴了一下,他现在却浑身都在发烫。 无霜亲了他,清雅梅香萦绕,久久不散。 太快了,总觉得有些不现实,但这又很符合谢无霜的性格,他从不会辜负任何喜欢他的人,做事也从不拖泥带水。元思也没爱过人,这也是他第一次和人这么亲近,没敢再看谢玉,他从喉咙里挤出来了一个字:嗯。 尺度很小,但两人心潮起伏。 火雀又等来了谢玉。 它十分欢快。 这次还多来了一位客人。 新客人容颜俊美,一派冷欲,但对主人很好。 火雀没心没肺惯了,一直就是有奶就是娘。 它也不怕人,叽叽喳喳的问元思:你从哪里来的啊?你会在小则峰住多久?主人走到时候你会走吗? 谢玉去了缥缈殿。 元思在树下看书,一阵风吹来,桃花落了他满衣襟:哪里来的?他抚去桃花,我也不知道我从哪里来。他并没有过往的记忆,或许根本就没有过往。 他只是剑灵而已,又掀了一页书,至于我会住多久,还不确定。 说了等于没说。 火雀昂了昂脖子,兴许是察觉到元思对它的包容,这只不知死活的鸟跳到了元思的膝盖上,无忧无虑的小鸟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我跟你说,我看过许多人间和修仙界的画本子。在等谢玉的日子里,它无聊就会看书本。 火雀看了很多很多话本。 它小声问:你喜欢我主人对不对? 元思抬眼,似是惊到了。 火雀很得意道:我告诉你,来小则峰的都喜欢我家主人。仇灵均,沈春归、还有那个只有一面之缘但修为很高的人,你们觉得我傻,可我不傻,我什么都知道,我明白着呢。 它品相一般,潜力也不高,撑死也就能活个几百年,仇灵均想拿它做叫花鸡不是开玩笑的,你们对我好都是因为我的主人,我看得明明白白,我可聪明了。仇灵均用天灵地宝喂它,沈春归也总是处处顺着它,乃至剑宗弟子大多对它很好。 火雀这辈子过得很舒心。 它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没什么大志向,也没什么大抱负,就连跟雌鸟生蛋的欲望都没有,整一个宅鸟。 如今它要走了,小则峰没人守了,火雀问元思:仇仙君走后再也没回来,沈仙君也是你会像我一样一直守着主人吗? 废材鸟唯一放心的不下的就是这个。 它担心自己走后,小则峰就在也没人等谢玉了,在火雀心里,小则峰就是谢玉的家,家里怎么可以没有人呢? 没人等的地方,就不是家了啊。 火雀固执的守着小则峰,是想给谢玉守一个家。 元思回道:会的。 他摸了下火雀的脑袋,我会连同你那份,一直守着无霜。 火雀拍拍翅膀:那就交给你啦。 火雀一族临行前会找一颗自己满意的梧桐树,随后葬身树下,宅鸟平生第一次飞出了剑宗,我要去找我的梧桐树了。 第57章 琉璃冰(6) 摩多耶愿意赴死。 谢玉彼时在缥缈殿, 似有所感的抬起头,朝剑宗外看了眼, 优雅美丽的火鸟朝东而去,一簇火红的尾羽摇曳,一点靡丽的金光跃迁在彩羽之上,犹如燃烧的焰火。 凌询正和谢玉说话,顺着谢玉的视线看过去了眼,他对火雀的印象不深, 只记得这是谢玉养的:它的寿元到了? 火雀一族寿命不过几百载。 谢玉回神:嗯。 凌询没有多提,而是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道:你真的不当峰主? 我很忙。谢玉说得实话,我日后会很少回剑宗。再说,我也不擅长处理这些事。 他是名剑修, 纯粹的剑修。 一人一剑, 不需要其他。 凌询想起谢玉的性子, 他失笑:那也好。那你暂且在缥缈殿挂一下名吧。剑宗至少得给无霜道君一个长老之名。 可惜寻花峰有人了, 不然由谢无霜接替花寻路当峰主也好。 他记得花寻路和谢无霜感情很好。 凌询近日里一想起故人就会走神。 像是入定了似的,再回神总是过去了好几个月,有时一眨眼就是几年:无霜 缥缈殿里空无一人。 谢玉已经走了。 云不弃倒在外面候了许久, 闻言走了进来:还无霜什么无霜, 过去了五个多月, 人早走了。 凌询也不奇怪,只是顺嘴问了声:去哪了? 云不弃刚从两界山回来,一身血煞味还没干,他挑眉:我哪知道。俊美浪荡的道士稍稍勾起唇,有着些许幸灾乐祸, 前些年那个跳的特别欢的魔域小崽子、摩多耶, 是叫这个名吧?他争取君主位失败了, 被韩老魔的一个弟子比了下去,如今带着一支溃散的魔兵潜逃了。 魔域又在选君主? 这不是什么新奇事,魔域总是过几百年就要选一次君主,说要统领魔域,万魔朝拜。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不成尊位,哪来的统领魔域,这些君主,不过都是尊位手里的傀儡罢了,好好当个吉祥物还能多活几百年,一旦搞事就只有一个死字。 当然,魔域也不是没有雄才大略的有实权的君主,凌询问了声:你说魔域的新君是忍冬?他还记得这人,看来这次韩老魔也动了掌权的心思了。 忍冬才多大,没几百岁,肯定是韩老魔的傀儡。 魔域分为好几个部族,权利划分很松散,名义上的君主也不能号令全魔域,只是在执掌皇庭而已。就跟凡人的没落的皇朝一样,各路藩王占地为王,只在名义上归宿君主之下,只听宣不做事。魔域只有强盛之时,在皇庭的君主能号令全部族。 但近几个潮汐魔域的处境都不容乐观,他们选君主跟过家家一样。 云不弃去魔域跑了好几趟,也看出了些东西:韩老魔是真的想整合魔域的,魔域撤军两界山,皇庭内部就发生了一次大清洗。我去看了眼啧啧,几天没喝下酒。 凌询沉默了下,看着云不弃:你总是往魔域跑做什么?两界山开战,云不弃这番修为很危险年的,见云不弃不答,他忍不住道,你怀疑是魔修? 花寻路的死因至今不明。 云不弃表情淡然:师妹修为不低,不是魔修还能有谁?他和花寻路情同兄妹,自己的meimei死了,连尸骨都找不到,他怎么甘心,我不去魔域师兄,我该去哪找罪魁祸首? 在修仙界吗? 凌询默然,他们几个师兄妹里,云不弃看似洒脱,其实最重情义:不弃。在云不弃离开前,他低声道,有关寻路的死因,我去求了次神算子。 他请神算子招魂,哪怕只是寻到一丝花寻路的执念,可他没找到,寻路执念已消,她她自愿离去。 花寻路自愿死的,她死时没有执念。 云不弃握着剑的手猛然一紧,大骂:蠢,蠢货!这么多年了,区区一个凌微,有什么放不下!他们不是不知道。 不弃,寻路也死了这么多年了。凌询笑了下,你也放下吧。 别再往魔域里钻了,我们一门如今就剩下你我二人了。 云不弃冷笑:放下了,我有什么放不下的。他还是忍不住愤怒,既然是自己想死的那就去死吧! 他大步离去。 缥缈殿又只剩下凌询一人,老人苦笑,他早就知道云不弃会愤怒,所以一直没和云不弃提这事,但云不弃老是往魔域深处跑,他真担心下次再见到的就不是云不弃,是云不弃的尸首。 凌询坐在了主位上,他是剑宗掌门,已经守了剑宗许久。 几千年了,几千年了? 他耸拉着眼,这个潮汐,这个潮汐他就退位吧。 云不弃太随性,鸿雪性子太冷变换了几个人选,他都觉得不太妥,将目光放在谢无霜这一代上,谢无霜修为是够了,但不喜欢cao心俗事。弈洛灵黄醉这俩不是纯心修剑的,他们是剑宗,掌门再怎么说也得是个剑修。 哎这事不太好办啊。 其实也不是真的没人。 有一大器晚成的剑宗弟子,不张扬也不低调,知恩图报,性格随和不急不急,再看看,再看看。 * * 近几百年的事端其实都因一人而起,仇灵均。是他先屠了南瘴城,才有了魔域的报复,也才有了修仙界的群情激愤这个潮汐的两界山之战的开端。 魔域接连死了十几位尊者伤筋动骨元气大伤,甚至有些萎靡不振。这一切的罪孽需要有人去承担,去赎罪。 下令杀了仇家的摩多耶就是最佳人选。 他已经如同丧家之犬般撤出了皇庭,急行军在雨夜里显得格外肃穆。摩多耶血统高贵,是魔域的第一天才,他黑衣华贵,一双紫眸仍旧狂傲。他其实没有什么错,杀仇家的确是报复,即便是失去了三位尊者其实也不亏,哪怕又因此掀起了两界山之战。 魔域和修仙界迟早要一战,魔域节节败退的原罪是魔域积弱,修仙界太强。 摩多耶忽然停下:你来了。 图神经紧绷。 抢夺君位失败的人只有一个下场,他跟着摩多耶见过许多大场面,但想起那个人还是会感觉恐惧,主子是他见过最有天赋毅力、也是最果敢的人。 但见到那个人,他就只剩下一个念头,这就是魔域的君主,他们的王。 拆除了银饰,脱掉了面具。 脸庞深邃颇有异域风情,青年身姿挺拔,衣袖包裹着结实流畅的躯体,橄榄绿的眼眸深沉野性。靴子溅起了雨水,嗒嗒嗒,他从雨中走了出来,满头小辫上束着的银蛇环犹如活物,鳞片、毒牙、蓄势待发眼神阴暗鬼祟,栩栩如生。 雨还在下。 摩多耶在看忍冬额前鲜红似血的印记,他如今已经是穷途末路,逃无可逃了。况且,他也不想逃,仰望着魔域的君主,一向高傲的青年夸赞道:你很好。 忍冬其实也挺欣赏摩多耶:不准备跑了? 摩多耶笑起来也很冷:你不用嘲讽我。隔绝了其他人,他平静道,我早就知道魔域此代潮汐的君主不会是我。皇庭尊我为主听我调令也不是真的臣服于我,他们只是需要一个挡箭牌来保护魔域真正的君主,也就是你。看出了忍冬的惊讶,他眉梢微扬,我毕竟也是尊者的后代,魔源的事我还是了解一二的。 他只是被魔域推出来保护忍冬的、保护魔域真正的未来。 忍冬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愤怒,你不甘心,想真的取代我?摩多耶也是天才,是一位雄主。魔域现在对摩多耶喊打喊杀,视将摩多耶罪人、废物,也是各位魔尊推波助澜的结果。 是为了让他亲手了解摩多耶后,取得魔域万亿魔修的尊崇,把他的声望推向最高,成为真正意义上万众所归的君主。 摩多耶不仅要替忍冬挡下所有危险,还要用自己的血rou当忍冬走向君位的垫脚石。忍冬会是英明神武,诛罪惩恶的君主,摩多耶将会被视为罪人废物永远的钉在魔域的耻辱柱上。 摩多耶想杀他简直天经地义。 把两人位置换一下,他肯定会想办法干掉摩多耶。 不。摩多耶注视着忍冬,他拿出一把匕首,交到忍冬手上,单膝下跪,俯首道,王,割下我的头颅作为战利品带回去吧。 去成为魔域至高无上、万魔朝拜的君主。 一统魔域,带领魔域重回巅峰。 匕首冰凉沉重,忍冬掂了一下,不确定道:你说什么? 漫天雨丝,厚重的夜幕。 俊美高傲的青年扬起紫眸,声音平静道:摩多耶愿意为魔域赴死。 不是为忍冬赴死,是魔域。 用他的血rou白骨一生荣耀为魔域繁荣垫基。 摩多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