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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颐听看向偻极,后者立刻朝鹤夭禀告送她下凡,一旁沉默的司白忽然出声:“我这边的战况已经向上神说明了,剩下一些细枝末节的收尾反正是你做的,便留在这里吧。” 偻极看了眼鹤夭并无异议,立刻道:“是。” 李颐听和司白一前一后出了若水宫。 相对无言,一路安静,只有司白身上那尚未来得及换下的银铠走动时碰撞出微弱的声响。他刚从战场回来,风尘仆仆,飘逸的风姿里多了几分飒爽轩昂,引得路过的小天婢们一步一回头。 行至命盘前,李颐听徐徐施了一礼道:“麻烦二殿下了,送小仙至都城魏府便可。” 司白定定看着她:“你一定要同我这样生分地说话吗?” 李颐听面不改色:“殿下玩笑了,小仙和殿下云泥有别,不过按照礼数行事。” 司白神情一凛,下意识要伸手抓她解释,却被李颐听敏捷避开。 “烦请殿下快些,小仙在九重天一来一回,凡间已过去一日不止,等我的人必然心急如焚了。” 司白受伤道:“你是不是一定要成亲?” 李颐听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是你把我忽然转移到四明山的?” 司白道:“是。” 李颐听道:“那我也告诉你,是,我一定要成亲,殿下知道的,不管你困我几次,我再回都城都会嫁给他,不必再做无用功。” 她自上了九重天起,对着谁都是一副笑脸,跟什么小仙都能打成一片,毫无半点架子,唯独见了他,用冷漠把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不留缝隙。 司白眉宇间也多了两分愠怒:“想要扭转那个凡人的性子多的是办法,你为什么偏偏要把自己赔进去?你是在报复我吗?” 李颐听笑了,声音却冷得很:“殿下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你我之间早就结束了,在很多年前。” 李颐听这些日子来跟魏登年待久了,那人的冷漠疏离也无师自通了个三四分,他进一步她就退一步,神色寡淡,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不见缩减:“若是殿下嫌麻烦,小仙也可再去找他人帮忙。” 她越是不动声色,司白的怒意越是像丝线一样被根根寸寸勾了出来,翩翩君子头一次面红耳赤,竟然不管不顾冲过去抱住了她,高声呵道:“襄安!” 这个名字像一道急速坠地的惊雷将李颐听震在原地,随后便是更加激烈的挣扎,一块手掌大的物件从他衣襟滑落,“啪”地掉了出来。 司白立刻松手欲捡,李颐听却比他更快一步,像条泥鳅般“刺溜”滑下去抓在了手里。 那只是一面平平无奇的古铜色繁纹圆镜,照出她的面貌。 “不过是即墨神君无聊时做的小玩意儿,没什么用处的。”司白语气已经尽量平静,可那副忐忑不安的模样却让李颐听一下子怀疑跟自己有关,狐疑地退了两步避开他的抢夺,伸手擦了擦镜面。 普通的繁纹圆镜忽然间光芒大盛,她的面容被搅得扭曲起来,露出仙家法力禁锢的本来镜像。 春启花繁,万物舒展。 在桦阴国皇室们的注视下,一身盛装的新娘被搀扶着进了喜轿,十里红妆,百位乐师,千人仪仗,浩浩荡荡踏上了前往大卺的和亲之路。 彼时她是桦阴国襄安郡主李颐听。 双亲早亡,养在宫中,和太子李昌师——也就是下凡历劫的司白神君——互生情愫,两人之间的缘分只差一纸婚约。 可惜桦阴战败,割让城池二十座,成了卺朝的附属国,此后年年朝贡。她被孝帝封为桦阴国的和亲公主,嫁与卺朝太子宋戌为妾。 那是乐平十八年。 她头一次拂逆圣意,拒了陛下的圣旨。 孝帝未有怪罪,只是让她进了一趟宫。 在正殿等她的,不是满朝义正词严的大臣,而是李昌师。 他说并非要你真的在卺朝孤苦一生,事成之后我定会娶你。 他说,去吧。 李颐听想过很多种可能,也准备好豁出性命去反抗。 可是所有的苦心孤诣,所有的宁死不屈,在他一声“去吧”后,化为齑粉。 从抗旨到接旨不过一日,仿佛只是闹了个小性子,甚至还未来得及在朝中完全传开,弹劾她的大臣连折子都没有拟好,她就重新变回了识大体的襄安郡主。 白日胡醉啼哭笑,皆是皇城失意人。 成亲队伍一路行至卺国边界,宋戌遣了他手底下几个官员作为使臣前去接待,章贵妃也央了宋帝指派了两位文臣同去,请旁人观察观察她未来的儿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人。 照理说,李颐听到了卺国应该先去拜见皇帝,她却故意刁难道:“早就听说卺朝重武,不知能否一观?” 最能直观感受到卺朝武装力量的地方自然是皇家的练兵场,那里练习种类繁多,骑射、步围、鞭刀、阵法,几乎都是军事之用。 使臣们头一次见到这样没有规矩的郡主,身着嫁衣连面巾也不戴就在场中横冲直撞,惹眼的红色引得众士兵频频回头,老骨头们跟在后边追赶劝告,她却视若无睹油盐不进,这帮假规矩惯了的臣子一时之间竟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李颐听的红盖头被她当作消遣,揪在手里转着,边走边转到了箭场,把手里的红盖头往旁边一抛,也不管甩在哪个臣子脸上,搭箭开弓,姿态流畅,直对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