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归辞 第2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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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是一群带刀的山匪,大约十来个人,皆穿着黑衣,他们没有蒙面,官兵们很清楚地看到了他们的相貌。山匪头子是一个年轻人,长得十分英俊,漫不经心的神色中含着几分倨傲。 “府衙的人啊?”懒懒散散的语调没让人听出几分惧怕,还给人一种不屑的轻蔑感。 这让官兵们觉得羞辱万分,气愤地怒视对面之人。 涂大人冷笑一声:“年轻人,莫要狂妄自大,我们可是带足了人马,你们几个若是现在投降,饶你们不死!” 向来都是官大于匪,他们剿匪也缴过不少,那些匪徒都是见了他们就跑,可这批人却一脸无畏,理直气壮得好像他们才是正义的一方。 “我们的生死是由你们决定的吗?”山匪中有一个人催马上前,对着山匪头子说道,“老大,让我先去教训他们!” “去吧,别把人打死了。”山匪头子轻飘飘地说道,“杀人犯法。” “”你还知道杀人犯法啊!官兵们瞪大了眼睛。 “给我抓住他们!”涂大人下令,一声威呵,下属齐齐举起兵器往前冲。 “还说是什么官兵,以多欺少可不是正道之人的作风。”山匪嗤笑一声,飞身从马背上下来,抄了大刀对抗乌压压冲过来的兵。 双方很快就对打了起来,那山匪被数十个官兵围起来,一脚踢开一个,一刀吓跑一个,但毕竟对手多,有些力不从心,差点被一个小兵伤了手。 “你们还真打算看着我被打啊!”山匪甩头骂了声,躲过一把刀,又委屈地看了眼山匪头子,“老大,你瞧瞧他们!” “谁让你逞强?”一个山匪笑了声,和其他同伴对视一眼,一起过去帮忙,原地只留下了山匪头子一人。 山匪头子没有加入战局,他看了眼不远处的树丛,眼神一动,随即骑马离开。 此时日头已经出来,欣欣向荣的草木向上生长,丛间开了些细碎的小花,如夜空中点缀了几颗闪亮的星星。 薛衍站在一棵大树下,双手环抱于胸前,淡淡地看了眼骑马过来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看着薛衍:“你来做什么?莫非是上回没分出胜负,特来找我一战?” 薛衍没有和别人说闲话的习惯,闻言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你们为何要杀郑知府?” “我们山匪杀人还需要理由?”年轻男子狂妄地说道,冷笑一声,“看他不顺眼就杀了,我看你不顺眼也杀了!” 话毕,他抽出大刀,飞身对着薛衍砍过去,薛衍出剑一挡,剑气震得人后退几步,把周围的叶子打落在地。 年轻男子笑了声,眼里露出几分欣赏,对手之间心心相惜,说得就是他。越是能成为他对手的人,他越是满意。 薛衍全程都没有说话,沉着接招,两人打得天昏地暗,落叶纷飞,一时间难分敌手。 另一边,两拨人的交战已经结束,山匪们趾高气昂地看着被绑住双手的涂大人等官兵,一脸地愉悦。 “人多有什么用,我们兄弟几个轻松解决!”山匪闻风拍拍手心,摸了摸刀刃,然后收回腰间。 涂大人不服气,瞪着他:“自古以来邪不压正,你们这些贼子,休要猖狂!我们大人定会加派人手把你们统统剿灭!” “邪不压正?我们是邪,你们可是正?”闻风嗤声,一把刀重新抽出来,抵在涂大人的脖子上,“若是我放出消息,你们已经投敌,加入我们山寨,你猜,府衙的人会如何?” 叛徒自古以来都不会有好下场。官兵们纷纷白了脸。 “莫要被他挑拨!”涂大人说道,“崇大人定会相信我们!” “崇大人相信你们?那郑尚言呢?”闻风看着他笑,“不然,来赌一把?” 涂大人眉头紧锁。 “这种赌局毫无意义。”他压着嗓音说道。 闻风嗤笑,不再理会他,转身去找老大。 薛衍见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无心再打斗,便发力接连使出了两大招,年轻男子一时没意,被刺破了衣裳。他退开几步,面无表情地看着薛衍。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薛衍。” “哦,薛衍。”年轻男子点头,“我叫赵随安。” 第三百零五章 监察御史 是夜。 荆州一处宅院里,灯火通明。 两排官兵垂手站立,神色木然,院子里一丝声响也没有,平添了几分肃然。 屋内,一个中年男子正皱着眉头看着案前的文书。 这是西部监察御史刘泉,曾任歇州知府,因剿匪而得皇帝赏识,被派来西部。 他来西部本是踌躇满志,想着要为民请命,除暴安良,可后来自己的孩子莫名其妙被人带走,还不止一次,他渐渐就知道什么原因,明面上不敢再出手。 西部水很深,一团糟,乱得很,若是不能一击即中,就有可能满盘皆输,被人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他不敢赌。 “大人。”门口一个护卫禀报,“林大人来了。” 刘泉一喜,立马把文书放在一边,起身说道:“快快请人进来!” 护卫应声是。 不一会儿,一位穿着白色衣袍的中年男子信步走进,这男子面容温润如玉,身形修长,缓步而来,带动一室的书香气。 林大人名林温,字纪离,在国子监任职,他一向喜爱游山玩水,近些年为收集各州的州志,珍贵的孤本,特请了陛下旨意,四处寻找。 “林兄弟。”刘泉看到林温像看见了活菩萨一样,激动地抓着他的手,“你可算来了!去年听说你来了西部,可一直没见着你。” “只在闽州带了两日便离开了。”林温人如其名,笑得非常温和,“多谢刘大哥挂怀。” 两人坐下,刘泉为林温倒了水,并吩咐下人去备小菜。 “今夜我们秉烛夜谈,正好我有一肚子苦水要向林兄弟倒呢!” 刘泉边说边摇头,一晃身子,一肚子的苦汁,让他感到苦不堪言。 “这差事不要也罢,我倒愿意去我那小歇州当个小小的知府,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鬼地方,烦人得很!” 他是军中出身,没读多少书,一激动起来说话就有些粗俗,林温只是笑了笑,摇头不语。 “林兄弟,你说陛下究竟有没有看我递上去的折子,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刘泉秘密送了奏折去京城,请求陛下派人来西部,把他调走。 他这个监察御史做得憋屈,那些知府一个个人精似的,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的,背地里坏心思一大堆。要不是他这御史的身份摆在那里,指不定被他们怎么样欺负。 “陛下看没看,不是都没给你回复吗。”林温说道,“我大概能猜到陛下的心思,他都已经派了魏总督,派了你,还增了一部分兵力到西部,朝廷拨的钱也不少,这些足够整治西部的乱象了。” “钱越多越惹事,不下放银钱才好呢!”刘泉愤愤地说道,“没钱,他们争什么争,又凭什么争!” 林温看了他一眼:“刘大哥此言差矣。陛下派你前来,可不是如此作为。你如今要做的,不是绝了他们要钱的渠道,而是绝了他们要钱的心思。钱权相生,这个道理,刘大哥定是明白的。” “知道是一回事,如何做是另一回事,难呐。”刘泉喝了一口水,没滋没味的,他吩咐人把陈年老酒端上来。 林温不喝酒,只喝茶,这大晚上的不适合喝茶,他便小口抿着水。 “魏总督此时在哪?贺州?”林温不动声色地问道。 “除了贺州还能在哪?”刘泉嘲讽地说道,“他在贺州出的风头,自然更愿意待在贺州。” 十四年前的平西一战中,魏明跟着王大将军和太子大战燕人,在贺州立了大功。正是因此,陛下派他做了西部总督。 林温笑了笑。 “西部乱了,对他没好处。”刘泉把文书拿来给林温看,“这是闽州知府郑尚言给我的,你看看。” 林温接过文书细细看了起来。 “过两日我准备去闽州督查,便提前派了人过去,没想到传回来这样的消息。”刘泉撇嘴,“郑尚言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剿匪剿匪剿的匪却把自己伤了,真是没用的东西。” “只提了这件事?”林温把文书翻了面,没看到其他的字,就对刘泉说,“我此次过来,虽未在闽州逗留,也听说郑知府的妻弟有勾结山匪之嫌。” “他敢!”刘泉不相信这样的传言,“若此事是真,他有何面目见百姓?连自家的妻弟都管不了,该怎么去管别人,尽早滚蛋吧!” 这件事刘泉自然也听人提过,只不过那人说得糊涂,他便觉得不可能。 林温示意他别激动:“敢不敢去闽州查查不就知晓了,我和你一起过去。” “那好啊!”刘泉乐意至极。 “不过”林温做了个禁声手势,“不要大张旗鼓地去,咱们轻装简行,慕名而去。” 同样的事,不同的身份听到的就不一样。这种事,他懂。 刘泉点头。 “都几日了,人怎么还没抓到!”郑尚言怒呵,清晰的疼痛感让他愤恨不已,恨不得自己过去抓人。 崇利垂眸回答:“已经加派了人手去抓那群山匪,他们人多,武功好,抓起来并不容易。” 郑尚言被他淡淡的语气说得没脾气了,不由得揉揉眉心:“行了,下去吧。” 没有听到崇利应声,他轻微拧了眉:“还有事?” 崇利把听到的消息如实告知。 “知府大人,涂大人他们,被山匪抓到山寨听说,他们降了。” “什么?”郑尚言眉头皱得死死的,一双眼含着锐利的光,“我说找这么些日子都找不到人,原来如此。看来是山匪的饭菜更香,才让他们投敌吧!” 他冷冷地讽刺,“一群成日不作为的人,也做不了什么大事,养着他们也是浪费粮食。那时候你就不该让他们去,白白壮大了那群山匪!” “知府大人,您真相信如此?”崇利面无表情,“这话是山匪他们放出来的,说不定,他们是想挑拨离间。” “离间?他们有这个机会吗?呵,本官从来就不相信”话到这里郑尚言及时收住,他看了眼崇利,见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就说,“你下去吧,既然有这个风声放出来,那就不是空xue来风。” 那董家少爷勾结山匪的消息出现,也不是空xue来风。 崇利木然应声是,垂眼挡住眼里的一缕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