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一万零一岁 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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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三皇兄自己都不在意奉母后为帝了,我为什么又要在意?” 虎妞看了他好一会儿,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敲了敲他翘着的腿:“不是说要比划比划么?起来!我倒要瞧瞧,你学了什么了不得的本事!” 穆璟一个鲤鱼打挺,亦捡了一根木棍作剑,难掩兴奋地道:“这是我上回见过上官将军使剑之后,回去琢磨了许久才想到的招数,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虎妞不服气:“尽管放马过来!” “看剑!”穆璟二话不说,提着木棍便往她刺去。 虎妞挡开他这一‘剑’,瞬间便与他缠斗了起来…… 再隔得一个月,冯太后在择定的黄道吉日当中,正式登基称帝。同时,改封穆琮为睿王。 冯谕瑧穿着皇帝的仪服,在满朝文武的跪拜声中,一步一步地迈进正明殿,朝着上首正中央的龙椅走过去。 曾经经历过的种种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中不断地闪现。 有路边数不清多少具瘦骨如柴的百姓遗体,有被烧杀抢掠一空的村庄,有坐在亲人尸体当中哇哇大哭的幼童,有惨遭蹂.躏后悲愤自尽的年轻女子,也有无法接受亲人惨死而选择与敌同归于尽的悲壮男儿…… 每一幕,都是曾经满目疮痍的中原。 她想到了当年匆匆离家的狼狈,想到了逃亡路上熬不过一病而逝的娘亲,想到了以身引敌最终命丧敌手的爹爹,想到了战场上无数牺牲的大梁将士,想到了大梁立国曾经有过的腥风血雨。 她也想到了曾经的儿女情长,还有那个打下了大梁基业的伟岸男子。 家国大义跟前,儿女情长又算得了什么? 终于,她走上了玉阶,一点一点地转身,面对着满殿伏地的文武大臣,视线一一在他们身上掠过,而后在看到穆元甫跪地的身影时有须臾的停顿,但很快便掠了过去。 她缓缓地坐上了龙椅,神情威严,凛然不可侵犯,启唇:“众卿平身。” “谢陛下!” 穆元甫亦如其他人一般,跪在了地上。 片刻之后,他缓缓地抬眸,目光越过前方朝臣们跪着的身影,望向上首的女子,看着她身着皇帝仪服,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众人。 良久,他再度垂头,掩饰住微微上扬的嘴角。 真好啊…… *** 女帝登基,除了颁布旨令、传达政令的太后谕旨,变成了圣旨之外,其他的并没有太多的改变。 原本还有朝臣建议女帝改国号,可女帝却不同意,只道,既是妻承夫业,又何需更改。 朝臣听罢便不敢再劝。 大梁换了女帝登基,给其他各国带来的震撼自不必再说。 登基不久,女帝正式下了旨意,命大将军上官远率五万大军,奔赴边疆,对抗吴陈两国联军,正式打响了大梁一统中原的最后一战。 周府。穆元甫接过宁大夫让徒弟送来的药,又认真地听了小宁大夫的转达师父的嘱咐,这才道:“大恩不言谢,多余的话我便不再多说了。” 小宁大夫点点头,道:“预祝大人早些得胜回朝!我还有事,便告辞了!” 穆元甫亲自把他送出了仪门,回到屋里,看着他送来的那瓶药,紧紧地握了握,而后珍而重之地把它收进了包袱当中。 第70章 出征 待他出了正院, 便看到园子里正自斟自饮的凤骅。 自从与穆元甫混熟之后,凤骅便当这里是自己的第二个家,有事没事便过来坐一坐。 “上回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 你又要出征?当真是觉得自己命够硬, 还是活得不耐烦了?”凤骅不赞同地望着他道。 穆元甫笑了笑,在他跟前落了座, 道:“若能天下一统,纵然战死沙场又何妨。” “说得好像你能披甲上阵似的。”凤骅嗤笑, 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走了也好, 没有与我相争。” 穆元甫好奇地问:“与你相争?争什么?” 凤骅轻笑:“自然是皇后之位啊!啊,错了,应该是皇夫之位才对。” 穆元甫:“……”行吧, 你高兴便好。 “本王还从来没有试过当皇夫是什么滋味,倒不如争取争取, 说不定能成功呢?”凤骅抚着下颌道。 穆元甫如何不知道他只是在说笑, 无奈地道:“我看你当真是闲过头了。” 凤骅又是一阵笑,笑声过后,才正色地道:“此番出征,只盼着你好歹能爱惜性命, 便是不为别人, 也要为你的小徒弟想一想,若没有你在旁指导,将来她的路必定不好走。” 穆元甫喟叹一声, 道:“你放心,谁会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呢!” 凤骅点点头,又将放在一旁的包裹扔给他:“里面都是些疗伤的药, 效果不比宁大夫和宫里的药差,你就带上吧!反正我也用不着。” 穆元甫谢过了他,再想一想刚重生回来,从别人口中得知风华公子的存在时,自己的恼怒,不禁笑了。 只怕当日他作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与这个风华公子成了知交好友。 “你笑什么?”凤骅见他笑得古怪,疑惑地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人生际遇,着实是让人意想不到。凤兄,听我一句劝,这辈子对自己好一些,该放下的便放下吧,说不定老天爷会有另外的安排,将来你会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女子。” “是么?将来的事谁知道呢!我也懒得去想了……”凤骅又倒了酒一饮而尽。 其实就这样也挺好,只要他不生二心,这辈子的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 *** 此番出兵,虎妞与穆璟亦在出征将中当中,这让两人都兴奋不已。 而得知了虎妞居然也在出征的将士当中,宫外的冯谕袖急了,也顾不得许多便进了宫求见女帝。 “菁予乃是谕姈唯一的骨rou,素日总与些男子一处混倒也罢了,如今竟是还要跟随大军出征,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这可如何是好?” 冯谕瑧知道她也是担心虎妞,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也是她的心愿。” “陛下可不能这般惯着她,她爱习武想从军都随她也就算了,只是这战场却是万万不能上的。” 冯谕瑧皱了皱眉,淡淡地道:“大梁军队不养闲人。” “可是……”冯谕袖还想再说,可冯谕瑧却打断了她的话,“她的将来,由她自己选择,既然朕把选择权交给了她,自然不会再阻止什么。” 冯谕袖一听这话便知道今日是白来了,长叹一声,道:“这孩子,也不知像谁?” 话音刚落,她又不由自主地望了望冯谕瑧,这当中的意味是相当的明显。 冯谕瑧却假装没有察觉她的视线,垂眸端起了茶盏啜饮了一口。 看她做什么?又不是她的孩子,怎可能像她!都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与她没有半点干系。 一直到冯谕袖离开后,帘外的虎妞才走进来。 冯谕瑧瞥了她一眼:“躲躲藏藏的,怎么?你怕她啊?” 虎妞走到她的身边,搂着她的手臂蹭了蹭,语气有几分无奈:“倒也说不上怕,只是大姨母念叨起来真的,嗯,有点儿烦。但是吧,她又真的是为了你好,所以你还不能说什么,更不能做什么。就是挺让人束手无策的,干脆便离远点儿吧!” 冯谕瑧自然清楚冯谕袖的性子,坏心肠是没有,也真的是一心一意为亲人“好”,只是很多时候,她的所谓“好”,并不是人家想要的“好”。 打小她对这个长姐所说的话,也多是装聋作哑,又或者直接寻个理由溜之大吉。 惹不起,难不成还躲不起? 她轻轻抚着小姑娘的发顶,温声问:“若是真的要上战场,怕不怕?” “不怕!正如姨母方才所言,大梁军队不养闲人,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自然也想到了种种结局。”虎妞一脸坚定地道。 冯谕瑧深深地望着她,良久,才如她小时候那般,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蛋,末了还一脸的嫌弃:“瘦得跟排骨似的,捏起来都没什么手感了。” 虎妞气鼓鼓地瞪她,抱怨道:“哪有人这样的?硬要捏人家脸,还要嫌弃捏起来手感不好。” 刚进殿来的连翘听到小姑娘这番抱怨,没忍住笑出声来。 虎妞趁机道:“您瞧,连翘姑姑都要取笑您了。” 冯谕瑧顺手又在她脸上戳了戳:“手感不好还不让人说了?惯得你!” 虎妞愈发抱怨起来:“人家的脸又不是面团。再说了,人家都长大了,大姨母还说是抽条了,自然不可能和小时候一般。” 冯谕瑧只是望着她微微笑着。抽条是抽条了,只是瘦了也真的是瘦了。军中的日子哪是这般好混的,寻常男子都未必熬得过来,更不必说她这个小姑娘了。 这时,有宫人前来禀报,只道端王前来向陛下请安。 冯谕瑧道了声‘传’,隔得一会儿,穆璟的身影便出现在殿内,先是一本正经地向嫡母行礼问安,看到还腻在冯谕瑧身边的虎妞,趁着没人留意,飞快地朝着小姑娘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虎妞一看便明白他在取笑自己这么大了还撒娇,同样飞快地朝他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别过脸去。 冯谕瑧又哪里会没有察觉两人的小动作,一时觉得有些好笑,不过见如今两人都在,遂一脸正色地嘱咐道:“此番你俩虽能跟随大军出征,但也未必一定便有机会上战场。你们要记住,军令如山,一切都要服从安排,一丝不苟地执行命令,不该问的,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能出口。” “在军中,只有将士,没有什么县主王爷。若是你们触犯了军法,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朕绝对不会插手,更不准任何人求情!你们可都记住了?” 两人郑重地点了点头,齐声道:“都记住了!” 一直到两个小的离开,冯谕瑧才叹了口气,喃喃地道:“也不知当日答应了她,到底是对是错?” 连翘明白她心中担忧。到底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还是唯一的孩子,若是真的有个什么万一……单是想想这个可能,连她都觉得受不了,更何况是陛下呢? 虽是如此,她还是只能柔声安慰道:“陛下放心,县主武艺高强,行兵摆阵之术亦有所成,虽无作战经验,但有上官将军与周大人他们在,想来应是无碍。” “但愿如此吧……朕突然有点羡慕长姐了,羡慕她可以为了自己的孩子不管不顾,可若是虎妞在战场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朕却什么也不能做。” “也许,这便是常言的‘有得必有失’吧!”冯谕瑧又是一声长叹。 只是,不管她怎么放心不下,大军出征的日子还是到了。 女帝以茶代酒,先是祝愿众将士们旗开得胜早日凯旋,而后再亲自倒了两杯茶,一一递给了大将军上官远,以及军师兼都护将军穆元甫,诚恳地道:“中原一统,百年夙愿,成败在此一举!百年以来,无数为天下苍生福祉而牺牲的英灵们,必与两位同在,与我大梁将士同在。朕,敬两位一杯,也是代天下百姓,敬两位一杯!” 上官远郑重地高举着茶杯,沉声道:“臣上官远,必不负陛下所望!”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而后朝着她拱了拱手,转身大步离开,翻身上马。 穆元甫亦如他一般,只是在欲策马离开时,没忍住回头,眼神复杂地深深望了冯谕瑧一眼,而后,缓缓地再度朝她拱手道别。 这一去,恐怕再无归期。从此天上人间,唯愿陛下事事如愿,创不世伟业,再无遗憾…… 冯谕瑧怔了怔,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回头,一直到对方催动骏马,很快便融入大军当中,她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大军越走越远,最终彻底地消失在视线当中,只留下滚滚尘土。 “连翘,宁大夫是说过,周卿的病已是大好了吧?”良久,连翘忽地听到她轻声问自己。 她想了想,回答道:“当日宁大夫是这般说的。况且,这些日子以来,连翘观周大人模样,也像是恢复了健康,便是脸色亦不如以往那般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