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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你没跟阮先生一起住在红安村?”李允沉声问道。 晨光这才将埋在臂间的头抬起来,“阮先生怕旁人疑心他的身份,故尔将我支开,安顿到隔壁的樟树村,这样行事也方便许多。” “晨光你快起来吧,别跪着了。”小姑娘攥着哥哥的衣袖,脆生生地说道。 “多谢小姐。”晨光抬袖擦了把眼泪,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坐到了炉火旁。 李允也给他倒上热乎乎的茶水,继而坐下来与他细聊。 “你刚说‘行事方便’,阮先生逃亡到红安村之后,还需‘行’何事?”李允不解地问道。 晨光又看了一眼婵儿,百感交集地叹了口气,“老爷被杀后,阮先生想给他父亲报仇,也想着给自己这一家挣出条活路来,便常让小的出村去联络那些前朝旧臣,以便揭露宣德帝弑君篡位的真面目。” “祖父……是在一片林子里被杀的吗?”婵儿怯生生打断道,她想弄清楚,那个纠缠了她多年的恶梦,究竟是真实发生过,还是仅是一个梦而已。 晨光却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在逃亡的途中被杀的,你祖父叫阮江南,死在一片林子里。” 婵儿闻言垂下了头,绞着手指,不吭声了。 李允怜惜地拢了拢小姑娘的肩,转而问晨光:“联系前朝旧臣的成效如何?” 晨光摇了摇头:“我们哪有宣德帝的动作快,他一边追杀我们,一边还暗暗刺杀那些立场不坚定的旧臣,常常是我们还没找着那旧臣本人,宣德帝便抢先一步将其杀之。” 李允闻言抿了抿唇,端起茶杯饮了口茶水。 其实那些立场不坚定的旧臣,有不少都丧命于他的手中,谁叫他当时是宣德帝的刀呢。 “你可知阮家那封陈情书的去向?”李允抬眼问道。 晨光面露不解:“什么陈情书?这个,小的倒没听说过。” “阮先生没有跟你说过如何揭露宣德帝的真面目吗?他手中必然是有些凭证的。” 晨光仍是摇头:“小的只是奴仆,这些都是事关社稷的大事,阮先生自然也没必要事事都告知小的。” 李允神色有些许黯然:“阮先生夫妻过世后,可有旁人来找过他们?”他想看能否从旁人身上入手,寻找陈情书的下落。 晨光长长一叹:“阮先生一家本就是为了逃亡才在这红安村安顿下来的,他自然也不会轻易告知旁人他的下落。”他说着顿了顿,思量了片刻:“不过,小的一直很奇怪,自宫变第四年还是第五年开始,无论是阮家老爷,还是阮先生,都在寻找一个人。” “何人?为何要寻?” “是一个孩子,据阮先生说,这个孩子事关社稷,且与阮家人的命运相连,须得找到不可。” 李允神情一亮,蓦地想到前朝那个逃出来的皇子,不由得问:“在何处去寻的?” 晨光脱口而出:“隐山寺。” 李允的面色迅速沉下来,好似有一股力突然将他定住了一般,清贵的面容俊朗而冷酷。 他与前朝的皇子同岁,且同样是被人弃在隐山寺,四岁那年被宋庭轩带走,成为明月堂的一名杀手,自此与那隐山寺的一切便断了联络。 他隐隐有些不安,却又觉得或许这只是一种巧合。 “这些年,你们找那名孩子,可有什么眉目?”李允继续问道。 “没有。”晨光有些黯然,“隐山寺那抚养孩子的住持说,孩子已被人带走了,至于带往何处,他并不知晓,前几年,就连那住持也圆寂了,想找到那孩子的踪迹怕是更不可能了。” 李允握了握拳,好一会儿没吭声,在他模糊的记忆里,好似他也是被隐山寺的住持所抚养。 “哥哥,你怎么啦?”小姑娘发现李允的异样,扭头关切地看着他。 李允眼睫轻颤,弯起唇角微微一笑:“没事,我在想怎么才能找到那孩子。” “都这么多年了,那孩子现在已是个大人了吧。”小姑娘轻声提醒到。 晨光接过话引:“小姐说得没错,那孩子若是仍能活着,如今早已过了及冠之年,人海茫茫,更难找了。” “难找也得要去找。”李允语气坚定,目光有些虚浮地看向燃烧的炉火,这条路再难,却也是他与婵儿能走的唯一一条路。 当晚,晨光在张家宅子里留宿,正是大年夜,家中难得这么热闹,张老太太拿出看家本事,做下满桌子的菜肴,一桌人欢欢喜喜地吃了一顿团圆饭。 待用完饭食后,李允便带着婵儿下了地窖,晨光已算是半个本地人,自然不用担心官兵的搜查,便宿在了堂屋旁的偏屋中。 婵儿坐在床沿上,拿眼瞟着正忙着打热水的李允:“哥哥,你是有心事吗?”她总觉得哥哥见过晨光后言语便少了,一个人闷闷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李允将一盆热水端到小姑娘跟前,沾湿了巾子递给她,“算不得心事,哥哥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姑娘接过巾子擦了把脸,晶莹剔透的小脸上霎时冒着润泽的白气,水灵灵的,好看得很,“哥哥想好了怎么办吗?”她眨着扑闪闪的眼睛问道。 李允端了张椅子坐在小姑娘对面,郑重道:“今日晨光给了我们很重要的线索,明日哥哥想带着你动身,去隐山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