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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身边传来的动静有些大,但姜应檀被惊醒后,睁着睡意朦胧的双眸,迷迷糊糊中瞧见是傅则,下意识以为是他着了梦魇。 姜应檀的倦意未消,且并未听清傅则到底惊呼了什么,于是将之抛在脑后,任由自己再度入眠。 她懒懒地翻了个身,“傅则,别闹……” 甫一翻过身,姜应檀正思绪模糊时,只听得傅则声音里带着惊恐和羞愤。 “你究竟是何人,这又是哪儿?莫不是春满楼?” 春满楼,京中权贵爱去的风流场,里边的姑娘个顶个的水灵。 姜应檀倏地睁开双眼,手肘撑着床榻,锐利的视线投向身侧。 不对,五岁的傅则怎么会知道这种地方。 只见傅则缩在角落,满是惊惧地瞪过来,梗着脖子喊道:“你你你,你别过来啊!” 姜应檀若有所思,似乎,五岁孩童的稚气不复存在…… 她的视线在傅则的脸上放肆流连,敏锐睹见傅则耳根通红,仿佛下一瞬要滴出血来,还有他那躲躲闪闪的眼神,一眼都不敢往她这边多看。 姜应檀微微眯眼,顺着傅则先前的目光,看见了自己滑下去的寝衣、露出的一截右肩,还有若隐若现的绯色小衣。 原来如此,只是不知眼前人究竟恢复成什么样了。 心中有了大致猜测,她勾出一抹似有若无地笑来,媚意流转,吐气如兰,“傅郎缘何作如此情态?” “什么傅郎,哪里来的傅郎!”甫一听见这话,傅则悲愤欲绝,猛捶床榻,“他们怎么连我姓甚名谁都与你说了!就知道那帮浑人灌酒,定是没好事!” 姜应檀笑意不减,声音更软,作出一副想靠过去的姿态,柔声唤:“傅郎……” “你你你,你别再过来了!”傅则惊慌失色,连连后退,手忙脚乱地拽过被子,挡在两人之间,脸上急迫与哀愁交错,“本公子还未及冠,倘若被兄长知道我来了春满楼——” 傅则打了个哆嗦,大声道:“不行,绝不行!” 他本想狠狠瞪着姜应檀,可一见那裸露的肩膀,就神色极不自然地挪开视线,恶声恶气道:“给本公子记住了,无论谁来问,一概不许说见过我!否则……” 姜应檀眨了眨眼,从容不迫道:“否则如何?” “否则,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傅则捉急见肘,好不容易憋出这么一句“恶狠狠”的威胁。 如此“恶语”,也只不过让姜应檀轻笑一声,偏头静静打量他一会儿。 被这么一道柔媚多情的眼眸看着,傅则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儿都不舒坦,他拼了命躲避姜应檀的目光,同时不禁暗暗腹诽。 这春满楼的姑娘也太主动了些,胆子也大。不过,长得……确实挺美。 呸! 傅则用力甩头,将那些“龌.龊”想法统统甩干净,恨不得再打自己一巴掌。什么美不美的,他可是要遵循已故娘亲的教诲,做个对今后妻子一心一意的好夫君,哪能因为眼前女子相貌出众就失了心性! 姜应檀姿态懒散,右肩手掌根托着脸颊,左右随意搁在腰处,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点着。她面上带笑,眼里却冷极了,静静看着傅则脸上闪过复杂情绪。 见他的性情与先前大不相同,既没有五岁稚童的纯真可人,也没有身为怀化大将军的稳重,看着有几分少年郎的样子,言语间也很是跳脱。 半晌,姜应檀欣赏够了傅则的变脸,微抬下巴,嗤道:“年纪不大,还会去春满楼喝花酒,忠国公府家教甚严啊。” “啊?”傅则愣住了。 纵使自己是无意来的春满楼,可总归算是客人吧,怎得眼前这女子说话放肆,也不怕得罪客人? 此时再看她面容与装扮,还有眉眼间不自觉显露的倨傲,自带着一股高位者的气势,全然没有烟花柳巷里的俗.媚气。 傅则猛地醒悟,“这里定不是春满楼,这是哪儿?” 他想将四周看个究竟,却又碍于姜应檀挡在眼前,只能瞧见她背后的小窗与玉石桌,单看那玉石的质地,就知价值不菲。 看着傅则眼中的惧怕、难以置信、迷茫,姜应檀笑了,“怎么,终于想明白了?” 瞧出傅则在暗暗打量四周,怕是他还以为此举做得不漏痕迹,哪知全都落入姜应檀眼中。 她笑意更浓,索性侧开身子,退到床头边半躺着,任由他看个清楚明白。 到底是钟鼎鸣食之家长大的世家子弟,傅则瞧东西的眼力还是在的。 甫一仔细打量周遭物件摆设,傅则就发现了异样。此处的各色摆设,无不精致昂贵,所用之物的品级明显高于自家国公府,遑论民间的春满楼! 那春满楼虽说被称作销金窟,出入的是达官显贵、富商豪绅,声色犬马、挥金如土,但所用之物亦不能超了品级,很多金贵物件并不会在里面见到。就譬如身下的床榻,观其颜色、质地,便知是由上好楠木所制成,木质软而自有清香,花纹瑰丽精美,仅供宫中所用。 这里绝不是春满楼,眼前之人是皇家的哪一位公主,又或者宗室中哪位得宠的郡主? 想到这里,傅则胸腔里的心猛烈跳动,面色发白,暗暗痛骂那群酒rou朋友。 都是些什么不知轻重的玩意,把他坑害到这样一个地方来! 已是不明不白共度一夜,倘若眼前的女子纠缠,自己丢了名声倒是无甚大碍,左右他早就是众人耳口相传的纨绔子弟,怕就怕连累正在西北军中历练的兄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