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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师唯一完好的左手忍不住一抽。 他年轻时学毒,曾亲眼见过自己的师傅拿北突厥的俘虏试毒。 那俘虏也是硬得很, 身上没一块好皮rou了也一声不吭, 可被下了梦魇后…… 毒师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梦魇那种东西, 他才不要服下! “尊敬的可汗王, ”他转向可汗,深深弯下腰去, 虔诚道:“中原人歹毒狡诈,其实这梦魇他一人服下便可证明真假,却偏偏要拉我也下水,可见心肠歹毒, 还请可汗切不可被他蒙蔽!” 然而,帐子里久久沉默。 唯有少年人因为伤口剧痛而略微急促的喘息。 祁长廷额上满是冷汗, 唇角却微微挑起。 可汗当然不会答应。 他不信任自己这个中原人, 难道就信任北突厥了吗。 如今好不容易有名正言顺的机会,能让他从北突厥可汗的亲信口中套话, 他求之不得。 果然,可汗意味深长地朝被捆束在木架上的少年投来一瞥,而后冷冷地下了最后通牒: “就照他说的做吧。” 毒师一瞬间面如死灰, 正想再说些什么, 却见可汗已经负手转身离开了昏暗的牢房。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头阴森森地盯了祁长廷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出去后,四名侍卫重新进来, 一人一个角守住了铁笼的四周。 铁索的声音响起,被高高吊起的少年终于重新脚踏实地, 然后腿一软靠坐在了身后的铁栅栏上。 好疼。 若是阿桥在,会不会有一丝一毫地心疼他呢。 少年唇角挑起一些自嘲的弧度,微微仰头,被汗水浸得潮湿的喉结难耐地滚了滚。 但愿,可汗不要让他失望。 帐中昏暗,一丝一毫的光线都透不进来。 少年不知时辰,只觉昏昏沉沉之间,有刺目的火光闯进来。 橘红色的火光将毒师的侧脸映得有几分诡谲。 “梦魇的制备需要十五日,”他的声音怨毒而阴森,“不过这十五日,你也别想好过!” 梦魇可以让人置身内心最恐惧的场景,但若想效果达到最好,被下毒之人的心智最好已经被摧残到了不堪一击的地步。 “你乃习武之人,意志比起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毒师强大许多,为了让这场赌约足够公平,”毒师嘴角扬起狞笑,“我制备梦魇的这十五日,好好享受属于你一人的盛宴吧。” 毒师紧盯着少年的神色,期待从上面能看出哪怕一分惊恐。 然而那张脸仍是面无表情,黢黑的眸子淡淡地映着他的狰狞,一言不发。 无言的嘲讽。 毒师眼角抽动了一下,终于再也呆不下去。 他恶狠狠道:“十五日后,你会后悔!” * 十五日后祁长廷会不会后悔毒师不知道,但眼下,白桥却是很少见地后悔了。 ——“白姑娘,我家殿下,也只剩下五个月了。” 何成的话一字一句地钉在她心坎上,将她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清晨的小院里,女孩盯着侍卫愤愤不平到有些涨红的面孔,瞳孔猛缩。 什么…… 祁长廷当时不是被她推开了吗,怎么会,怎么会! “白姑娘,我家殿下待你,真真是毫无保留了吧,”何成攥紧了拳头,“你当他当初为何要瞒你,不就是怕失去你吗!” “可哪怕他再怕,也仍旧不愿再欺骗你,所以选择在那样的大庭广众之下把所有的真相剖开给你看,他是怕自己后悔,他也在逼自己!” “白姑娘,这样的心意,你可曾感觉到分毫!” 北地的春天来得这样迟,春风仍旧带着几丝寒意拂过树上的嫩芽。 靠在树下的女孩也如同那嫩芽般轻轻颤着,忍不住想朝后退,却已经没了退路。 白桥脑子里乱哄哄的。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应该想什么,过去零零散散的记忆混成一滩。 穿越前的,穿越后的。 和祁长廷的,和生身父母的。 简直快要将她的大脑撑得炸掉。 不远处,何成胡乱发xiele一通,终于渐渐冷静下来。 而后背上爬满了冷汗。 他,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把自家殿下的老底都给抖干净了! 何成呼吸滞住,几乎已经预见到等祁长廷回来后他的下场。 如果,祁长廷还能好好地回来的话。 何成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 眼下并不是谈论这些儿女情长的时候,白桥忘恩负义就算了,他们也不是非要她做些什么。 他家殿下身份暴露,西突厥定然会严加看管,那么原本派去接应殿下的人手定然就不够了。 他需得快些去西府军里收拢心腹,想办法救殿下回来! 何成最后望了白桥一眼,面色微沉,终归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女孩垂着眸子和头颅,面色隐藏在阴影中,何成自然没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 然而就在他快要走出院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低微但斩钉截铁的声音。 “带上我。” “我去救他。” 女孩的声音比起那树上的嫩芽还没有说服力,何成心里轻嗤一声,步子一点没停。 眼下可是要去打仗,不是东都之中玩弄银两,她一个女子能帮上什么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