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8)
商君凛:叫他大人。 沈郁:能得先帝信任,将这么大的势力交到他手上,至少得是先帝时期在朝堂很活跃的人,对现在的朝廷了解不够,陛下查过先帝在位时比较受重用的大臣了么? 商君凛:查过,有一个比较符合的,但在十年前就去世了。 线索中断。 他们目前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 沈郁前世根本不知道有这股势力的存在,更别说知道这股势力背后由谁cao控,细想无果,沈郁只能暂时放弃。 顾淮的行动能力很强,他带着他的兵,如鬼魅一般行走在大桓各地,将潜伏在暗处的势力连根拔起。 越王谋反证据确凿,理应被判斩立决,考虑到马上要过年,商君凛将行刑时间往后挪了一点。 刑部大牢与暗牢不同,里面关着形形色色的犯人,越王被单独关在一处,每日都会经历一次审问。 他的封号被夺,姓氏被夺,被从皇室除名,现在的他,不再是身份尊贵的王爷,而是低贱的罪人。 商君凛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些消息,审问的人知道他再无复起之日,动起手来毫无顾忌,不过几天,越王就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身上布满血污的男人蜷缩在墙边,一有响动,就忍不住往里缩,他目光浑浊,表情瑟缩,哪里还有半分昔日越王的样子。 身上每一个地方都在疼,那是刑讯留下的伤口,行刑的人只要保证他不会死就行,不致命的伤口根本懒得管。 伤口发炎、溃烂,若非现在是冬天,只怕会更严重。 月光从头顶的窗户渗进来,越王抬头,恍惚地看着那道月光。 清冷的、迷人的,他颤颤巍巍伸出手,想抓住那抹月光,却只抓了个空。 月亮高悬九天,哪是他能抓住的。 越王捂住脸,沙哑的笑声透过指缝溢出来。 不知过去多久,那靠在墙边的狼狈男人不动了。 陛下,马上就是登基大典了,您看看流程里有没有要改的。 陌生的声音唤醒越王神智,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富丽堂皇的皇宫里,无数人围绕着他,口中唤着陛下,手里捧着唯有帝王才配使用的衣物、饰品。 他张开手臂,宫人小心为他穿上象征帝王身份的玄色冕服。 大殿里亮着红烛,殿外灰蒙蒙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陛下,沈公子来了。 沈公子? 是谁? 不用他问,一位身穿浅蓝色长衫、身形瘦削的青年缓步走进来。 恭喜陛下,得偿所愿。 !!! 越王蓦的睁大眼,他看清了来人的样子,是沈郁,但又和他印象中的沈郁不太一样。 站在他面前的沈郁年纪比印象中大一些,五官全然长开,眉眼间多了丝说不上来的气质,更为动人。 他叫陛下,是在叫自己吗? 吉时已到,陛下该登基了。 接下来的一切,美好的不真切。 他在众人的簇拥下登基为帝,成为大桓真正的主人,所有人都匍匐在他脚下,包括沈郁。 沈郁似乎爱慕他,他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绵绵情意,他啊曾经也在沈郁眼里见过这样的情绪,但那时被注视的对象不是他。 他旁敲侧击问身边人商君凛的下落,得到的答案是对方在一年前战死了,带着一身污名死去,是他为商君凛想好的结局。 他的一切愿望都实现了。 龙椅上,他居高临下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大臣,和站在自己身侧的沈郁,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然后他醒了。 天还没亮,月亮隐入云层,他陷在nongnong的黑暗里,挣脱不得。 此后一连几天,他都会在睡去后做同样的梦,梦里的场景越来越真实,真实到他不愿醒来。 梦里的生活和现在的处境形成鲜明对比,越王的精神越来越恍惚,到了后来,梦中的美好仿佛成了对他现实里失败的讽刺,梦里他越成功,醒来后越被巨大的落差压得抬不起头。 越王的异常瞒不过一直关注他的官员。 商君凛一开始没当一回事,只让他们在问出结果前别把人弄死了,转头就忘了这件事。 御书房里,隐龙卫首领恭敬跪在地上,将查到的消息一一说出来。 这么说,贵君在进宫前除了与乔装身份接近他的越王有过接触,并没有和顾淮有任何接触? 是。 商君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击桌面,若是这样,和沈郁的表现对不上,看沈郁的态度,怎么也不像是和顾淮没有任何接触的。 沈郁身上有很多说不通的异常,他没掩饰,随着和商君凛的关系越来越亲近,商君凛越来越感受到,沈郁身上有很多秘密。 各种念头在心里闪过,商君凛闭了闭眼:这件事到此为止。 他有一种预感,再查下去也不会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独自在御书房待了半个时辰,商君凛回到玉璋宫时,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 陛下快来,沈郁笑着招呼商君凛,我写了一些对联和福字,陛下带去御书房贴。 好,商君凛笑着走过去,拿起旁边的笔,阿郁给朕写了,朕也写一幅送给阿郁。 沈郁写了不少,给宫人分了些,还有剩的让慕汐送去太妃那,怎么说也是曾经帮助过商君凛的,沈郁对她感官很好。 过年前夕,刑部尚书求见。 陛下,罪人越吵着要见您一面。 这些天,刑部用尽法子,问出了不少东西,但商君凛最想知道的,越王始终不肯说。 刑部大牢。 越王抓着牢房的门,缓缓站起来。 商君凛,你抢走了我的一切!越王面露疯狂,声音嘶哑,沈郁本该是我的,是你从我手里抢走了他!你也感受到了,对不对? 越王看着气度不凡的男人,突然大笑起来: 抢走的东西终究会回到真正的主人手里 第184章 你错了,商君凛居高临下看着他,目光如同在看一只蝼蚁,阿郁是人,不是可以用来衡量的物品,朕尊重他的每一个选择。 但,他永远不会放手。 笑声戛然而止,越王定定看着商君凛:这句话你自己信吗?你召沈家子入宫,难道不是因为他们身上背负的命运吗? 商君凛突然伸手,掐住越王脖子,将人拎起来:不要将所有人想的和你一样肮脏,你信这些不代表朕也信,若真信命,朕怎么会坐上这个位置? 咳咳。因为窒息,越王脸上泛起不正常红晕,除了咳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商君凛皱了皱眉,松开手,越王跌倒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 孟公公小心呈上帕子,商君凛逐一擦过五根手指,像是在擦去沾染上的污染物。 你叫朕来,只是想和朕说这些? 我与沈郁在宫外相识,若不是因为我靠近沈清然触碰了他的底线,你觉得他会因为赌气选择进宫?如果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为什么会因为这件事赌气?甚至放弃大好的前程入宫? 越王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根刺扎在商君凛心上。 男人眸色不断加深,翻滚着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孟公公离得近,能清晰感受到从男人身上传来的压迫性气息,不由暗暗捏了把汗,越王的这番话,会不会在陛下心中给贵君造成不好的影响? 商君凛有多在意沈郁,孟公公比谁都清楚,越是在意的人,越忍受不了丁点背叛,尤其商君凛还是说一不二的皇帝,若他真的觉得沈郁对越王有旧情 孟公公不敢想会带来什么后果。 离开前,商君凛吩咐狱里的人好好招待越王,孟公公战战兢兢跟在他后面。 他能感受到,陛下现在心情很不好。 不管嘴上怎么说,心中或许始终无法做到毫无芥蒂。 孟公公正想劝几句,就听商君凛以极低的语气道:若是朕杀了越王,阿郁会不会不开心? 孟公公一愣,到了嘴边的话慢慢咽下,事情似乎和他预想中的,有一些差别。 商君凛只说了这一句话,没指望得到谁的回答,回宫路上,一直保持沉默,没人知道,他心里想了些什么。 突然,商君凛开口:去一趟暗牢。 孟公公不敢忤逆,忙吩咐马车转头。 到了暗牢,孟公公下意识跟上去,被商君凛制止:你留在这,朕独自进去。 孟公公不知道商君凛这个时候去暗牢做什么,又不能不听商君凛的吩咐,只好站在外面等。 商君凛状态明显不对,他担心发生什么事,焦急地在原地踱来踱去。 不知过去多久,商君凛带着一身寒气出来了。 孟公公迎上去:陛下? 回宫。 一句话,似乎耗尽了男人所有力气,回宫路上,一路沉默。 孟公公不知道商君凛在暗牢里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从暗牢出来的商君凛比进去时气势更冷冽了。 月黑风高,夜空中点点星子闪耀,寒风刺骨,渗入骨髓。 玉璋宫灯火通明,一派热闹。 沈郁坐在软榻上,看慕汐指挥小太监将写好的对联和福字贴好,心灵手巧的宫女剪了不少窗花,正往窗子上贴。 余光扫到屋外的人,沈郁站起来,走了出去。 陛下怎么不进来? 外面站的,是商君凛。 商君凛依然穿着一身玄衣,沈郁很少见他穿其他颜色,靠近了,能感受到从男人身上传来的寒气。 沈郁伸手,握住商君凛垂落在身侧的手,心中略感诧异。 男人的手很凉。 在沈郁的记忆中,商君凛的手一直是热的,天冷的时候,会将他的手包裹进掌心,慢慢捂暖。 陛下这是在外面站了多久,手都变冷了,快进来暖暖。沈郁拉着商君凛的手,往屋里走。 男人站在阴影处,沈郁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今日的商君凛异常沉默。 商君凛亦步亦趋跟随沈郁进了屋。 沈郁将商君凛推到软榻上坐好,命慕汐端来热茶,喂到男人嘴边:陛下喝一点暖暖身子。 商君凛一眼不眨地盯着沈郁。 沈郁将手中的杯子往前凑了凑。 长长睫羽垂下,就着沈郁的手,男人喝完了杯子里的水。 沈郁拿着空杯子转身,想将杯子放到一边的小几上,身子还未倾过去,就发现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住。 他回头,见商君凛一只手勾住自己的袖子,开口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 别走。 沈郁看了看小几距离自己的距离,又看了看固执扯住他袖子的男人,无奈坐了回去。 慕汐走过来,取走沈郁手里的杯子。 沈郁终于意识到,商君凛很不对劲。 沈郁伸手捧住商君凛的脸:陛下,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魂不守舍的。 他知道商君凛最近一段时间很忙,可是再忙也不该像今天这样,整个人都跟傻了似的。 他注视商君凛的眼睛,男人漆黑的眼瞳里清晰映出自己的身影。 突然,男人伸手环住他的腰,将他紧紧压进怀里:朕今日去见了越王。 陛下去见他做什么? 见沈郁语气里没任何异常,商君凛提起的心平复了一些,在沈郁看不到的地方,眸中呈现一片复杂之色。 他和朕说了一些话,他说,你是因为和他赌气,才选择进宫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商君凛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或许想了什么,也或许什么都没想,他本来想将这件事瞒在心里,永远不说出口。 不管沈郁是因为什么原因进的宫,只要现在他心里有自己就好,沈郁以前的人生,他没有参与,也没有资格去计较,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的,可到了这一刻,他发现,他不能。 不论是遇到他之前还是遇到他之后,沈郁身上发生的每一件事,他都没法做到不在意。 他渴望得到答案,又害怕得到答案。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那是他来不及参与的过去,他不该放在心上,可越王的话犹如附骨之疽,越是不想在意,越在脑中不断回响。 他问自己:真的能做到不在意吗? 答案是否定的,他做不到,他不会怪沈郁什么,他只恨越王,为了一句箴言处心积虑接近沈郁。 沈郁在商君凛身上感受到了nongnong的不安,他想抬头看一看他,却被死死按在怀里,只能维持一个姿势。 深深叹了口气,沈郁双手环上男人劲瘦的腰:陛下管越王说的话做什么,他如今是阶下囚,自知无力回天,说的话无非是为了让陛下不痛快,我当初进宫,若要说,确实和越王有那么点关系,嘶 男人手臂突然用力,腰间一阵疼痛传来,沈郁拍了拍他的后腰,安抚道:先听我说完。 男人手臂力道放松了些,但还是仅仅禁锢住沈郁,不让他有任何离开的机会。 沈郁不在意,继续道:虽然和越王有关,但和他说的不一样,要是为了赌气,我有千百种办法,怎么偏偏选了进宫这一个最不讨好的?我会进宫,一是为了陛下,从别人口中听了很多关于陛下的事,其实我挺想看一看真正的陛下是什么样的,若不是被镇北侯拘在府里,说不定早就能见到陛下了。 沈郁半是开玩笑道:若是先见了陛下,哪还有越王的事,陛下身上的每一处,都长在我心坎上。 商君凛心中沉沉压下的灰雾随着沈郁的话散开,低头蹭了蹭沈郁的脸。 再来说越王,他真的太烦了,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装出那副模样出现在我面前,我只觉得假,一点也不想看他演戏,陛下应该调查过我和越王的事,我对他的时候,一向很冷淡,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我觉得进宫是个不错的摆脱他的法子。 沈郁没有说谎,重生回来之前,他不知道越王的真实身份,但这件事已经不可考据,重生后,他更是不想和越王有半分纠葛,所以干脆选了一条和前世完全不一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