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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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足足一月的行路,皇帝抵达边城。 赵岳等人来迎。陆明煜的视线从一个个武将身上扫过,意外地发现,里面竟然都是熟悉面孔。 他眉尖微微拢起,不算动怒,说出的话却依然让诸武将心弦紧绷。 天子问:云归何在? 赵岳咽了口唾沫,答:当日我军攻下赭城,仍有少部分契丹人逃出。 所以,云归是去追那些人了。 这原本是很简单的答案,按说赵岳不必紧张至此。 奈何他也没想到,云归追出月余,竟然还没回来! 这让赵岳心中升起浅淡紧张,总疑心自己是否忽略什么。 倒是皇帝。他思索片刻,记起自己的确曾在折子上看过这么一遭,只是没想到人竟然还在草原上。 陆明煜淡淡嗯了声,未多说什么。 赵岳松一口气,要因舟车劳顿的天子去歇息。 陆明煜依然准了。 一直到天子远去,魏海始终没有冒头。 他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权当自己是个柱子,心中暗想:无论如何,云归是不会回来了。 第67章 相见 不论燕云戈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被天子惦记的云归, 至少这会儿仍然在草原上。 不过,他不再是北去追击乌苏可汗,而是已经踏上南归的路。 此事还需从头说起。 那日赭城动乱, 大周军队入城,燕云戈走在最先。 他驾马踏过熟悉的街道,直至城主府。昔日与好友一同习兵书、练骑射的地方一眼看去还是从前模样,只是待在其中的不再是大周将士,而是胡人。 那些胡人正在抢掠府中财宝, 动作间,被燕云戈一刀斩落头颅。 一串鲜血被带到空中,落地后不久就凝结城冰。 往后不久, 有小兵为他拖来一具汉人尸身。 与被关在羊圈里、这会儿早已形销骨立的俘虏、百姓们不同,这具尸身堪称身强体壮。 旁边人打起火把,为燕云戈照亮对方面孔。 见到尸体熟悉的眉眼,饶是燕云戈早有心里准备, 心中仍有震动。 但见对方双目瞪圆、不可思议望着前方的模样,燕云戈闭了闭眼睛,到底蹲下身, 以掌心合拢尸身双眼。 随后起身、上马, 追着契丹人出城的路线踏上草原。 他过去的两名挚友、如今兵戈相见的大敌, 仍有一人未死。 追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换做六月、七月,草原水草丰美, 总能狩到猎物充饥。可这会儿是最冷的时节,大雪覆盖了草场,哪怕是眼光最利的雄鹰都不一定能抓到兔子。 更何况他们前路还有逃命的契丹队伍。他们占据大周城邦长达半年,如今被驱出,不必可汗说, 也知道自己一旦被抓住,就是脑袋落地的下场。这么一来,更显凶残狠毒。沿路遇到的小部落,皆被屠尽。能吃掉的牛羊统统入腹,再宰杀一批,当做日后的口粮。实在带不上的,宁肯跟部落中死掉的人一起埋在土里,也绝对不便宜了大周士卒! 这样环境下,燕云戈所带的队伍早早断绝口粮。 燕云戈仔细考虑,是否要退兵。 可草原广阔,又有大雪阻挡。一旦失去前方契丹人的踪迹,恐怕真要被他们消失在原上! 倘若单单是契丹逃兵,这也还罢了。要命的是,其中仍有一个乌苏可汗。 虽然不知道那晚城中发生了什么,可郭信死了,郑易出逃。此等心腹大患,燕云戈断不能让他活着! 他最终决定去追。不过,也不能真的让自己人饿死。 燕云戈一面派人回去送信,让城中将领加急送上粮草追不上他们的队伍没关系,只要知道后方有保障,士卒们就有余力再战一面加快追击,与契丹逃兵中的落后者交战,取起首级,杀其战马! guntang的马血落在雪上,瞬时成了冰。燕云戈派人将这些血冰搜集,一样充作日后口粮。 吃马rou,饮马血。就这样,他们一路跟在前方队伍的后面,数度交锋。可惜乌苏可汗狡猾,始终未被寻到踪迹。 又一次清理战场的时候,燕云戈算算时日,发觉已经过去足足一月。 这个念头出来,他心里略微咯噔一下, 大雪之上,契丹行军必然会留下痕迹。 根据这一路走来的状况来看,前方再无大军,只有零星逃兵仍流窜在外。 这不是一个好迹象。 逃兵分散,意味着他们需要搜寻的方向也在增加。士卒被大量散出,也许就要被各个击破。 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 燕云戈扪心自问:倘若即便如此,仍然寻不到郑易呢? 他隐隐不安,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眼看风雪又起,燕云戈暂缓前行,吩咐原地休整。 所有马围成一圈,一同追来的大周士卒待在其中,借着战马抵御风雪。 燕云戈依然沉思。 能走到现在,他们一路上也抓了不少契丹人审讯。 奈何得来的情报过于零散。一人说可汗往北,一人说可汗往西。再来一人,又是说可汗往南。 这种情况多了,燕云戈逐渐意识到,其实这些人并不知道郑易身在何处。 既如此,那么 他手上一块冻得硬邦邦的马rou,一边含着磨牙,一边用刀鞘在眼前雪地上画出这一路走来的路线。 能在草原久战的人,总有几分看星识方向的本领。燕云戈是其中翘楚,这会儿三下两下,就绘制出一片地图。 前半段是他熟悉的、此前曾经带兵打到的地方,上面甚至标注了水源、山地。后面要模糊一些,但也有大致方向。 战马在他身后打着响鼻,燕云戈的眉头一点点拧紧。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想了。 契丹人的逃亡路线,就像是那些俘虏的话音一样散乱。 他们没有特定的方向,好像一路只是要去牧民更多的地方。后面被击溃,更是散落四方。 燕云戈模糊地觉得:这不像是一个有指挥的队伍。 等等。 他握住刀鞘的手一顿,脑海里又浮出方才那句话。 不像是有指挥的队伍。 虽然坐在雪上,鞋袜早已湿透,小腿以下冻得没有知觉。可燕云戈依然背脊挺直,垂眼看着雪上的图画。 再有雪花飘来,落在其间。 他在脑海中回忆当日出城的景象。 为何要追? 因为若是不除郑易,此人定然还要生事! 为何知晓郑易在契丹逃军之中? 因为当时一片混乱,只听得旁人叫喊,而逃军的确打出可汗旗帜。 可倘若真有郑易带领,逃军会走出这么一条路吗? 燕云戈脑子嗡了一下,蓦地翻身上马! 他高声喝道:我等速归! 原本正困倦、眯着眼睛打瞌睡的士卒们被这一声骇醒,抬头看着马背上的身影。 燕云戈神色冷峻,在士卒们疑惑、不解的目光之中发出了一条条命令。 将外出搜寻契丹逃兵的斥候们召回!回赭城! 士卒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本能相信这个被赵将军从西南带来的青年。 过去,云归带领他们接连获得胜利,夺回大周北疆八城。 如今,云归再说什么,一定也有他的考虑。 马背上,看着动起来的士卒们,燕云戈的眉头依然紧紧皱起。 他往南方看去。 大雪阻碍了他的视线,距离让他无法得知赭城的动静。 但他与郑易一同长大。正如郑易熟悉边疆将领们的行军习惯,燕云戈一样熟悉郑易! 他脑海中涌出一个让人惊骇的念头:假若那支逃军,从一开始就没有受到可汗指引呢? 他们分散在草原中,葬于秃鹫与野狼之腹,为曾经效忠的可汗做出了最后的贡献,引走大周追兵。 而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可汗是一个汉人。 转眼,陆明煜已经在边城停留了十余日。 这十余日里,他不光看了塞外风光。最重要的,是见过边城子民,甚至亲自去为战死的士卒家人发下抚恤。 得知身前人是天子,那几家人先是怔忡,随后长长拜于陆明煜身前,口中感念天子恩德。 陆明煜看在眼中,微微叹息,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亲手将其中最年迈的妇人扶起。 他说:你们守住赭城,守住北疆十二城,就是守住大周的咽喉。如此大功,该是朕来感念你们。 几家人听了这话,终究没忍住,落下泪来。天子耐心地等他们精神恢复,又问起战后城中生活如何,家中以什么果腹。 类似的场景发生了几次。所有人都察觉到,天子身上有什么开始不同。 在众人看来,年轻的帝王原本就一年比一年要威严。到如今,更是有如高山厚重。 又到一日过去,天子坐于城主府中。 已经有臣子提起归程。陆明煜听着,也知道的确到了时日。 他心中仍有遗憾:这趟出来,原本还有一个目的,是亲眼看看那位屡立大功的云归。可惜对方始终没有回来,长安中的许多事务又不好耽搁。 不过无妨。等到云归提着乌苏可汗头颅归来,再长安受封,也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陆明煜微笑一下,又说,明日应该还有一户要去的人家。 众人称诺。 转眼到了第二天,陆明煜和从前几日一样,亲自去那家有儿郎战死的人家之中。 迎出来的是战死士卒的兄长。他因脚坡而未参军,不过早年也曾打过突厥,面上更是有一道深深的伤口,恰似被饿狼啃食。 见了皇帝,他面上露出惊喜神色,就要跪地谢恩。 陆明煜按照这几日的习惯,还是伸手扶他。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巷道中传来一阵急促马蹄,随后是一声高喊:陛下!!! 陆明煜一怔。 他身体未再弯下,而是转身,面向声音传来方向。 天子尚未想明,为何这个声音有几分熟悉,就见一人跳下马,进入院中。 他瞳仁骤缩,甚至没有意识到,对方也是一样神色。 燕云戈疾跑上前,一把推开天子,挡在那位战死士卒的兄长身前。 周遭护卫一同拔刀,不过燕云戈的刀比他们更快。 他一刀斩在兄长身上。同一时间,发出一声闷哼。 这变故让所有人错愕。眼看燕云戈与兄长身体一同滑落,陆明煜脑子一片空白。对上那位兄长仇怨的目光,他忽而反应过来:搜屋! 不多时,有士卒从屋中出来。 拖出真正战死士卒兄长的尸身。 再看着眼前景象,陆明煜神色沉沉,一字一句近乎是从牙关挤出。 第一句是:救人! 不论燕云戈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第二句是:去审! 那个被燕云戈砍了一刀、如今被护卫制住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行刺?! 想到对方的神色、面上的疤痕,陆明煜觉得,自己其实已经知道结果。 第68章 苏醒 不太记得从前事了。 赵岳等人尚不知道云归真正身份。眼看对方突然出现, 状似对天子不敬,实则又是救驾有功。这一环环套下来,想到倘若云归不归, 在这小小院落内会发生什么,他们都出了一身冷汗。 审,自然要审! 将领们拖着行刺者下去了,云归则被带回天子如今暂住的城主府安置。 这是事急从权。虽然不合章程,但没有人提出异议。唯一一个听闻消息、满心惊骇的魏海缩在家里, 把自己当成一只乌龟,坚决不从壳中出去。 这种环境中,除去天子、除去天子身侧一样心中惊涛骇浪的李如意, 依然无人知道云归真身。 他们只听其亲卫说起,在踏上草原一个月后,云都尉察觉有异,下令折返。赶路至今, 回到城中,第一句话便是问天子身在何处。 放在长安,一个刺探帝踪的罪名是少不掉了。但还是那句话, 这里是赭城。天子本人都在一家家、一户户地走访战死士卒家中长者妻儿, 云都尉又身份特殊, 谁知道他有无重要军情来报? 很快有人给他指路,让他找到天子。 至于云都尉为何要在见到天子的第一时间, 就将皇帝推开。等到行刺者真身揭露之后,答案也变得显而易见。 此人竟然就是云都尉在草原遍寻不得的乌苏可汗! 自城破之日起,可汗始终蛰伏城中。仰仗着身上的伤,加上一张汉人面孔,竟然生生伪装成从羊圈中逃出的大周子民。 想到过去月余, 始终有这么一条毒蛇在侧,诸人寝食难安。 再念及云都尉及时赶回,救下天子,诸人才觉得能喘过气来。 那么,救驾有功的云都尉呢? 始终未醒。 那日他一刀劈在可汗身上,斩落可汗一条手臂。 乌苏可汗随之倒下。可倒下之前,到底把带毒的匕首捅入云都尉侧腹。 等到御医赶来,云都尉流出的血都带着一层乌色,可怖至极。 御医使出百般法门,至多为云都尉挤出毒血。再多的,却无计可施。 须知刀上是为何毒,才好对症调配解药。 在和军中任差的大夫讨论过后,两边一起无奈地得出这么一个结果。 此事不能拖延,天子的目光又落在牢中乌苏可汗身上。 行刺失败之后,乌苏可汗已经数度寻死,不过始终被看管的狱卒发现、及时阻拦。 到现在,可汗被吊在牢中,早已被抽得皮开rou绽。同时身上又缚了绳索,下颚也被卸掉,保他动弹不得、自尽不能。 这种情况下,赵岳、侯杰一同审他,可可汗依然什么都不愿说。 他被皮鞭抽打,一边惨叫,一边发出声声狂笑。牢中旁人听着,无不毛骨悚然。 有一天过去,距离云归被刺已有三日。眼看云都尉一天比一天衰弱,近乎没了气息,御医来报,说假若再未有合适的解药,云都尉必死无疑。哪怕寻到解药,也因之前拖延太久,十有八`九会落下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