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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的她明眸里泛起一丝薄泪,脸上难掩黯淡之色。 她举手轻拍脸颊给自己鼓励,抬步往妍苑的大堂走去。 小翠引她走向严铮坐的圆桌,“他等了茶jiejie许久,我给他添过两壶茶了。” 茶珠从花鸟屏风后露出半个脑袋,眉眼弯弯地偷偷打量他。 严铮眼角的余光恰好瞥到她充满笑意的晶亮眸子,他轻笑道:“淘气。” 他去了显州,本以为和她隔得远了,心里那些淡淡的痒——或许是思念,或许是喜欢——便也会远了。 然而隔得越远,他心里越发的痒,每每想到她对着他娇娇柔柔的轻哼和轻泣,他的心口就漫起潮涌般的甜意。 他想要压抑这股陌生的情绪,但遗憾落败。 他与友人打猎之时,神色沉静地拉圆大弓对准逃走的野猪,他瞄到地上被野猪踩烂的果子,竟然联想到和茶珠一起吃酸涩梨子的那夜,他百发百中的箭立即失了准头。 他与太子宴饮之时,婢女为他布菜,他看着婢女青葱的手指捏着筷子,思绪又飘到福寿楼那日,她鼻头粉红地可怜抽泣。 想到她对他的情意,他嘴角抿了又抿,还是难抑的上扬了。 所有与他相熟的人都看出了他的古怪。 太子打趣道:“铮哥,你有心事。” 他冷哼一声:“我有什么心事?”他沉着面色,告诫自己不要再放纵心头的想念,冷静自持方为君子之道。 一顿晚膳尚未用完,他又不自觉地想,她应当也在思念我吧,想到此处,他棱角分明的唇难耐地想要上扬,在太子的直视下他忍了又忍,脸皮翕动。 太子“噗嗤”一声笑出来,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世子没有心事,是有心上人了。” 他接连否认。 但回京之后脚却不听使唤地来了惜玉楼。他安慰自己,罢了,她既然想我,那便让她见我一面吧。 茶珠从屏风后走出来,撅着红唇说:“一声不吭就消失了近两个月,还不许人置气吗?” 妍苑的大堂充满欢声笑语,高台上舞姬穿着亮金色的薄裙,水蛇般莹润的腰肢随着舞姿摇晃。 她走到他近旁坐下,伸出柔荑拦住他的目光,微怒道:“不许看她们。” 他看着她拈酸吃醋的样子,那股舒心的甜意又涌上了心口,他道:“我等了一个时辰,闲着无事便打量楼里的装潢,别的一眼未看。” 茶珠睨向他,想要做出生气的样子,却笑着露出贝齿,“是吗?我不信。” “你平日也在这儿演奏吗?”他指了一下高台,双瞳一瞬不移地含笑看她,她今日窄袖轻罗,双颦相媚,似桃夭李艳,怎么也看不够。 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仰仗公子怜惜,我休息了月余。今日不知道公子要来,所以傍晚还在外面闲逛,让你久等了。” 说着玉指轻勾他的衣袖,体贴地说:“这儿人多吵闹,严世子屈尊纡贵来此看望我,但若被其他人发现你,难免说你闲话。” “去楼上吧。”茶珠指着妍苑的三楼,“顶上住着惜玉楼的花魁芙若,她与我关系甚好,近日她与贵客出楼游玩了,房间是空着的。我住在后院的平房里,那边偏僻简陋,左右闹腾。” 他记得她说左右夜半充满床笫间的声音…… “我们上去说会儿话,可好?”她与他四目相对,眼中尽是难掩的喜悦,“许久未见你了。” 严铮不假思索地点头:“好。” 两人走到三楼,他回望楼下,“二楼似有十几间厢房,三楼竟然只有两间?” “这是惜玉楼的花魁才能住的地方,过往只有一间,宽敞亮堂。后来英mama听说画月楼有四大花魁,她想既然能借花魁的名头多赚钱,为何要拘泥于数目呢,于是她把晚梅jiejie扶持上来,又将一间牡丹间,隔成了东厢、西厢两间。” “我们进去说话吧。”茶珠推开了八宝雕花图案的红木槅门,芙若这间东厢长且阔,里头又分东稍间、西梢间和正堂,房中铺着牡丹纹地毯,既有抚琴之台,又有长案可赏书画。 “好香。”严铮踏进房中,闻到一股润腻的香气。 茶珠关上了房门,“有香气吗?我怎么没闻到。”说着她在房中寻找,停在一个牡丹翠叶熏炉前,躬身做出闻的姿势,实际却屏了呼吸,“你闻,是这个吗?” 他走上前也与她一般躬身细闻,炉中的甜腻香气直达脑海,眼前金玉器玩晃动,他险些站不稳当。 茶珠一把扶住他,笑道:“你等我的时候,是不是喝酒了?” 严铮摇头,剑眉微蹙,“刚在下面喝了两壶茶。” “去窗边透口气吧。”她扶着他往东稍间的窗边走去,窗牖在四扇开的孔雀羽屏风后,窗帘是碧纱缂卷草纹。 正间风流雅致,东稍间放着榉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挂着银红软烟罗。 她先一步走到屏风后,欢呼道:“严公子,快来看,从这儿可以看到河边的画舫呢。” 他走到窗边,迎着晚风与她一齐举目远眺,横河上的画舫灯笼明亮,远看似一弯璀璨的星河。 “公子,夜风冷。”她拢了拢淡薄的襦裙,露出微窘的笑。 “我好多了,许是房里太闷了。”他伸手关上窗户,突然听到门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