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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来的日子里一定不会有比跟他在一起的这几十年更好的时光了,所以就算不会继续活下去也没什么可惜。”

    听了我的话之后,夜斗沉默了很久,接着他郑重地抬起了手,从我的指尖接下了那枚硬币。

    “我明白了。既然你是这样想的话——”

    “那么你的愿望,我的确听到了。”

    再见到无惨的时候,夜斗已经跟他说了关于“咒”的事情。其实这件事情跟这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并没有什么关系,一切都是他灵魂当中尘封着的那段关于前世的记忆在作祟。

    于是在彻底斩断我与他之间的“羁绊”之前,夜斗暂时性地解开了无惨脑海里封印着的记忆。

    恢复了记忆的无惨眼神与从前一样满是冰冷。只是看上一眼我便知道了,那的确就是我所熟悉的无惨大人。

    “银竹。”

    他这样叫我。

    这是他赐予我的名字,也是我与他之间最深的羁绊。

    我凑到了他的跟前,如很多年前一样单膝跪伏在地面上。只是因为现在的无惨大人身材实在矮小,即使我矮下身子,视线也依然只是与他齐平而已。

    他迈步走到了我的面前,用那只小手轻轻撩过了我的头发,接着将手掌摊开在了我的面颊上。那是属于人类的手掌,带着比鬼的体温更灼热的温度。

    “过去这么久了。”他说。

    “是啊,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我说:“这个世界上好像只剩下我一个鬼了。之前我混到了船上,独自跑到了西伯利亚,在那里经历了很多事情,遇到了很重要的人,也找到了蓝色的彼岸花。”

    “我能活到现在都是多亏了您的帮助,因为您分给了我血,因为您用了特别的咒术,所以我才有机会活到现在,而且还能一直活下去——”

    “不过……对于我来说,就算不一直活下去也没有关系。我只想陪那孩子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就足够了。”

    无惨的脸色有点阴沉——不过他的表情一向如此,所以我也并不能从中判断他是不是因为我的话而生气了。

    隔了很久,无惨才沉着声音说了一句。

    “真是糟糕透了。”

    语调里带着嘲讽。

    “你明明已经得到了我最想要的东西,却竟然为了那家伙想要放弃。”

    “真是万分抱歉。”我本能地垂着脑袋。

    接着,我在耳边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你真是如同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愚钝又天真。”

    他的手掌缓缓向下,最终用手指捏住了我的下巴。

    其实以他的力量并不足以强迫我做什么,但我还是下意识地顺着他的动作抬起了视线。

    “鹤见晴子。”

    他说,叫的却是我本来的名字。

    “你大概永远也不会因为自己做过的蠢事而觉得后悔吧。”

    “我……”我不解。

    “但这样就好了。”

    他松开了手。

    ——我也是很后来才知道的,以无惨大人犯下的罪责,本来甚至可能连进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但在他的一生当中,也曾经为某件不相干的事情付出了心血。

    他用他最后的力量救下了我,于是他自己也得到了救赎,甚至只是过了百年而已,他便又能重新作为“人”存在了。

    所以他才会说出“这样就好了”这种话。

    夜斗斩断了我跟无惨之间的“咒”和所有“羁绊”,于是“银竹”这个名字也被彻底从我的灵魂当中抹除了。

    而在这一切结束之后,记忆重新被封印的无惨只是一个脾气不太好的小男孩而已。

    在夜斗的帮助下,年幼无依的无惨被横滨的一个名叫“织田作之助”的男人收养了——说来也是凑巧,我偷偷跑去看无惨的情况时,竟发现那位织田作之助竟然就是之前我和费奥多尔在横滨街头看到的那个枪术很厉害的黑手党。

    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织田作之助并不是港口黑手党的什么主力,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底层成员而已。而且我也看到了传说中的那位身高不满一米六的主力——

    费奥多尔没有骗我,那家伙打架很厉害,而且真的没有我高。于是我的心理也顿时平衡了很多。

    我跟费奥多尔还在横滨遇到了涩泽龙彦。他比我们提前了一段时间来横滨,不过看起来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的样子,那张漂亮的脸上甚至还挂上了几条浅浅的伤疤。

    他来找费奥多尔是为了那个什么“龙头战争”的事情,虽然我没听明白他们说了什么,但据说这场纷争所争夺的“遗产”其实本来是他的钱。

    对此我也多少有点同情,可我也没兴趣帮他把钱抢回来。

    因为我在忙着帮费奥多尔寻找关于“书”的下落。

    “已经是午夜一点半了,小费你再不来睡觉的话,当心像普希金一样英年早秃!”整理好了床铺之后,我戳了戳还坐在电脑前的费奥多尔的脸。

    少年斜了我一眼,但视线很快又落回到了屏幕上:“马上就好了,晴子可以先去休息。”

    “我又不需要休息。我才不会像你们脆弱的人类一样秃头呢。”我嘟起了嘴巴,有点生气,但也知道,如果现在直接拔掉电脑的电源,说不定费奥多尔要多加几个钟头的班才能补回来。

    于是我索性搬了把椅子,坐在了费奥多尔身边,伸手挑起了他的几缕头发,歪歪扭扭地编起了小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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